如今竟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众如此呵斥!但他想到昨夜云枝那丫头搬出东厂顾督主时带来的恐惧,又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
他干笑两声,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强硬:“大小姐息怒,息怒。不知小的哪里做得不对,惹您如此动气?这里是当铺,人来人往的,您看……”
“哪里不对?”沈清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残忍的嘲弄。她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攥着素帕的手。在当铺内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她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掀开了素帕的一角。
一抹暗沉、冰冷、散发着无形凶煞之气的玄色,暴露在当铺略显昏暗的光线下。那狰狞的狴犴兽首,那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兽瞳,以及那铁画银钩、带着血腥味的“玄烬”二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烙印,瞬间灼伤了所有人的视线!
“啊!”一个离得近的典当客人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那两个原本面露凶光、蠢蠢欲动的壮汉,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死死盯着那块令牌,如同看到了索命的无常!其中一人甚至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德福的反应最为剧烈!当那块令牌彻底暴露在他眼前的刹那,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
所有的油滑、算计、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他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为死灰!双腿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昨夜那瞬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东厂!顾玄烬!这位煞神的令牌……竟然……竟然真的在沈清棠手里?!她不是借势……她是……她真的攀上了那座连国公爷都要退避三舍的恐怖靠山?!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李德福的咽喉!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当铺坚硬冰凉的地面上!额头上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涔涔而下,瞬间浸透了他的衣领!
他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头都不敢抬,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大……大小姐饶命!顾……顾督主饶命!小的……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求大小姐开恩!求督主开恩啊!”
整个当铺,死寂得如同坟墓。只剩下李德福那不成调的哀求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所有的人都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看向沈清棠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敬畏和恐惧。
那块狴犴令牌,如同无形的王座,将那个素衣少女的身影,衬托得无比高大、无比冰冷、也无比恐怖!
沈清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的李德福,如同看着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臭虫。她缓缓收拢五指,重新将令牌包裹在素帕之中。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带来一种掌控生死的奇异力量。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当铺中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主宰命运的冰冷裁决:
“李德福,你侵吞主家财物、伪造账目、中饱私囊的罪证,在我手上。给你两条路。”
“一,带着你这些年吞下去的所有东西,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把你勾结苏家、转移财物的所有账目、凭证、经手人,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然后,滚出京城,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二,”沈清棠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李德福汗如雨下的后脑勺,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我现在就把这块令牌,连同你的罪证,一起送到东厂诏狱。顾督主手下的番役,会很乐意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李德福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加剧烈的颤抖!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惨白如鬼的脸上涕泪横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诏狱!东厂的诏狱!
那是比十八层地狱更恐怖的地方!进去的人,从未听说有活着出来的!就算能活着,也必定是人不人鬼不鬼!
“我招!我全招!求大小姐开恩!求您饶小的一条狗命!”李德福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磕起头来,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几下就见了血。
“小的罪该万死!小的被猪油蒙了心!是苏家!是苏晚凝小姐和她舅舅苏明远指使小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的去向……小的有账!有暗账!小的这就去拿!这就去拿!”他语无伦次,只想尽快摆脱这灭顶之灾。
沈清棠首起身,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个为了活命丑态百出的蛀虫。她知道,这条线,算是彻底攥在手里了。苏晚凝……苏家……你们的末日,不远了。
就在她准备命李德福立刻去取暗账的瞬间,当铺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长袍、手持折扇、O小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轻佻傲慢之气的年轻男子,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当铺内诡异的气氛和跪在地上、额头带血的李德福,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落在沈清棠身上。当看清她的面容时,男子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玩味和探究的兴味所取代。
“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男子“唰”地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和戏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沈清棠身上逡巡,“本公子竟不知,这宝和当铺何时成了公堂审案之地了?这位姑娘……好大的威风啊。”
来人,正是昭帝第三子,端王裴煜!沈清棠前世痴心错付、最终被其亲手灌下毒酒的……未婚夫!
裴煜的出现,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炭火里泼进了一勺滚油!当铺内本就凝滞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李德福如同看到了另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抬头呼喊,却被沈清棠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只能发出呜呜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鸣。门口那两个壮汉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普通的东厂番役己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噩梦,如今竟还来了位皇子王爷?!这小小的当铺,今日是撞了什么太岁?!
裴煜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一种猎艳般的兴味,牢牢锁定在沈清棠身上。眼前的少女,素衣胜雪,未施粉黛,却难掩那清丽绝伦的容颜。尤其那双眼睛,清澈如寒潭,此刻却仿佛凝着万载玄冰,冰冷、锐利,带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近乎睥睨的锋芒。
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温婉柔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沈清棠吗?那份冰冷的疏离和拒人千里的气场,非但没有让他退却,反而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征服欲!
“清棠妹妹?”裴煜收起折扇,脸上绽开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足以迷倒众生的笑容,语气刻意放得温柔亲昵,迈步就要上前,“真是巧遇。多日不见,妹妹风采更胜往昔。只是……为何在此动怒?可是这不开眼的奴才冲撞了你?告诉本王,本王替你……”
“端王殿下。”沈清棠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河碎裂,瞬间冻结了裴煜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和所有未出口的殷勤。她没有行礼,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目光依旧冰冷地落在匍匐在地的李德福身上,仿佛眼前这位尊贵的皇子,不过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当铺里:“此乃沈家家事,不劳殿下费心。殿下若无典当需求,还请自便。”
疏离!冰冷!毫不掩饰的驱逐!如同数九寒天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裴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底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一丝被当众拂了面子的愠怒!家事?不劳费心?自便?!
沈清棠竟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她怎么敢?!她不是应该像以前那样,看到他出现就满心欢喜、含羞带怯吗?!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裴煜的心头!他裴煜贵为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曾被如此当众下过面子?尤其还是被自己曾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强烈的反差和挫败感,让他那点征服欲瞬间扭曲成了暴戾的占有欲和报复心!
“家事?”裴煜的声音冷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傲慢。他向前逼近一步,试图用身份和气势压迫沈清棠,“清棠妹妹此言差矣。
你乃本王的未婚妻,你的事,自然也是本王的事。这奴才……”他轻蔑地用折扇指了指地上抖成一团的李德福,“胆敢欺主,便是藐视本王!来人!”
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侍卫立刻上前一步,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刀,目光不善地看向沈清棠和李德福,显然只要裴煜一声令下,就要动手拿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李德福吓得魂飞魄散,绝望地看向沈清棠。云枝躲在茶楼门口,远远看到这一幕,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沈清棠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首首地刺向裴煜那张写满阴鸷和占有欲的脸。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畏惧,没有一丝往日的痴迷,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冰冷的嘲弄!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个令人作呕的……死人!
裴煜被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那憎恶如此真实,如此浓烈,竟让他后背瞬间爬上一层寒意!这绝不是欲擒故纵!沈清棠……她恨他?!
就在沈清棠紧握着袖中令牌,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撕破脸,也要压下裴煜这令人作呕的嘴脸时——
当铺内更深处的阴影里,一个低沉、磁性、如同冰玉相击般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漫不经心的慵懒,突兀地响起:
“哦?本督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本督的人办事,也需要向端王殿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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