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港码头的灯塔每隔十秒就扫过一道光柱，把林峰的影子投在布满青苔的栈桥上，像个被拉长的惊叹号。他怀里的MK-7核心还在微微发烫，量子芯片贴着胸口，冰凉的触感让狂跳的心脏稍微安定了些。
“峰哥，他们来了。”王胖子从集装箱后探出头，手里攥着根磨尖的钢管，“这次来了至少二十人，有几个扛着家伙。”
林峰没回头，目光盯着远处驶来的黑色游艇。船身没有挂任何旗帜，甲板上站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朝这边看——那人戴着金丝眼镜，正是视频里开枪的白大褂，也是指挥警察围堵茶馆的幕后黑手。
“把这个带上。”林峰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球塞进胖子手里，“遇到危险就按红色按钮。”这是他用废弃的煤气罐改装的闪光弹，里面塞满了镁粉和碎玻璃。
游艇刚靠岸，穿白西装的男人就带着保镖走下来。他皮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像秒针在倒计时，身后跟着的人里，林峰看到了香料商的保镖、稽查队的瘦高个，甚至还有个穿着城管制服的中年男人，腰上别着串钥匙，和海澜号驾驶舱的锁孔尺寸完全吻合。
“林先生果然守时。”白西装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塔的光，“听说你找到最后一块核心了？”
林峰拍了拍怀里的帆布包：“先让我看看完整录音。”
“爽快。”白西装打了个响指，保镖立刻递过来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深海一号控制室的监控：林浩举着MK-7核心往后退，白西装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胸口，背景里能听到警报器的尖啸，还有某种重物撞击舱壁的闷响。
“把核心交出来，我就让你弟弟活着离开。”白西装的声音透过录音传来，带着令人齿冷的笑意。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接着是声枪响，屏幕瞬间变黑。林峰的指节捏得发白，平板电脑的反光里，他看到白西装身后的集装箱阴影里，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看来你们不打算讲规矩。”林峰慢慢后退，脚边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白西装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块怀表：“三年前的今天，林浩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他说要把证据交给警方，你猜结局是什么？”怀表打开的瞬间，林峰看到里面嵌着张照片——林浩穿着囚服，背后是减压舱的金属舱门。
“你把他怎么样了？”林峰的声音在发抖，怀里的核心硌得肋骨生疼。
“深海的压力很有趣。”白西装合上怀表，笑容里带着残忍，“每下沉十米，就多一分压强。我看着他在减压舱里挣扎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变成团模糊的血肉——就像你们捡来的那些破烂。”
枪声突然响起。王胖子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集装箱顶上，钢管狠狠砸在保镖的后脑勺上。闪光弹在人群里炸开，刺眼的白光中，林峰掏出藏在靴筒里的弹簧刀，扑向最近的城管制服男人。
“抓住他！核心不能坏！”白西装的吼声被混乱的尖叫淹没。
林峰的刀刺穿了城管的手腕，那串钥匙哗啦落地。他顺势翻滚，捡起钥匙往灯塔跑，身后的子弹在木板上凿出密密麻麻的弹孔。灯塔底层的铁门是老式挂锁，钥匙进去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王胖子被两个保镖按在地上，钢管滚到栈桥边缘，掉进漆黑的海水里。
“胖子！”林峰刚要回头，肩膀突然一阵剧痛，子弹擦着肩胛骨飞过去，带起串血珠。
“别管我！上去！”王胖子的吼声里混着骨头碎裂的脆响，“核心……”
林峰咬着牙拽开铁门上的锁链，转身时看到白西装正用枪指着胖子的太阳穴。他突然把帆布包扔过去：“核心给你，放他走。”
白西装接过包，掂量了两下突然狂笑：“你以为我会信？这里面装的不过是块废铁！”他突然扣动扳机，林峰瞳孔骤缩的瞬间，道黑影猛地撞开胖子——是那只德国牧羊犬，子弹正中它的脖颈，鲜血喷溅在栈桥上，像朵突然绽放的红玫瑰。
“07！”林峰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
混乱中，王胖子抓起地上的钢管，狠狠砸在保镖的膝盖上。趁着对方吃痛的瞬间，他抱着牧羊犬滚进集装箱缝隙，消失在黑暗里。
白西装气得脸色铁青，枪口调转指向林峰：“把真正的核心交出来！”
林峰退进灯塔，反手锁上铁门。旋转楼梯的铁梯锈得厉害，每踩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捂着流血的肩膀往上爬，口袋里的量子芯片硌得皮肤生疼——原来老者说的“完整录音”根本不在别人手里，就藏在这枚芯片里。
灯塔顶层的机房堆满了废弃设备。林峰踹开天窗，冷风裹挟着海水的咸味灌进来，吹得他头晕目眩。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亮起十几盏探照灯，十几艘快艇正朝着码头驶来，船头的警灯在黑暗中划出红蓝相间的光带。
“看来有人比我更心急。”林峰靠在生锈的栏杆上，看着白西装的人被警察包围。穿警服的队长举着喇叭喊话，声音透过海风传来，带着刻意装出的威严：“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己经被包围了！”
白西装突然朝空中开了三枪，警察的喊话戛然而止。他举起手里的帆布包，对着探照灯晃了晃：“想抓我？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林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远处的货轮甲板上，站着几十个穿囚服的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缠着炸弹引线，其中个瘦弱的身影特别熟悉，虽然隔着几百米，他还是认出了那是弟弟林浩的室友，当年和林浩一起登上深海一号的实习生。
“这些都是深海一号的幸存者。”白西装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疯狂的笑意，“只要我按下按钮，他们就会和你们的警察一起上天！”
警察的快艇突然停在海面，红蓝灯光在浪涛里徒劳地闪烁。林峰摸出量子芯片，塞进机房的老旧服务器里。屏幕亮起的瞬间，无数代码疯狂滚动，接着弹出段视频——是深海一号的货舱监控，白西装正指挥着人把白色粉末装进MK-7核心的金属箱，旁边站着个穿城管制服的人在登记，正是刚才被他刺伤的那个男人。
“原来你们把毒品藏在核心里。”林峰对着麦克风冷笑，“用深海勘探的名义走私，真是好手段。”
视频突然切换到减压舱内部，林浩被绑在椅子上，白西装正调节着压力阀：“说不说出备份数据藏在哪？”林浩的脸涨得通红，却死死咬着牙，首到屏幕被喷出的鲜血染红。
“啊——！”白西装的怒吼从楼下传来，接着是枪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林峰抓紧栏杆往下看，白西装正举着枪扫射警察，而那个警察队长却在偷偷往后退，手里的对讲机亮着红光。他突然明白，这些警察根本不是来抓人的，是来灭口的。
服务器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倒计时：10，9，8……量子芯片的自毁程序被触发了。
林峰抓起机房角落里的消防斧，劈开天窗的铁栏。海风更大了，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楼下的混战还在继续，王胖子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束缚，正拖着受伤的牧羊犬往码头外跑，身后的集装箱突然发生爆炸，气浪把白西装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灯塔的石壁上。
倒计时到了3。
林峰爬上灯塔的塔顶，那里有个废弃的信号发射器。他把量子芯片里的所有数据导入发射器，按下了发送键——这些证据会被自动转发到所有新闻媒体和警方的公开邮箱。
倒计时到了0。
剧烈的爆炸声从机房传来，火焰顺着楼梯往上窜。林峰低头看去，白西装正挣扎着站起来，手里还攥着那块怀表。他突然把怀表扔向火海，凄厉的惨叫声里，林峰看到怀表在火焰中炸开，里面藏着的微型存储器迸出最后的蓝光。
警笛声从更远的地方传来，这次的声音更加密集。林峰知道，是真正的警察来了。他顺着灯塔的避雷针滑下去，落地时重重摔在沙滩上，肩胛骨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朦胧中，他看到王胖子抱着牧羊犬跑过来，狗的呼吸己经很微弱了。远处的海面上，白西装和警察队长被押上快艇，囚服们互相搀扶着走向救护车，其中个年轻人突然朝林峰挥手，手里举着半块深海勘探局的徽章——是林浩的那半。
“哥！”年轻人的声音透过海风传来，“浩子说，他找到海底的星星了！”
林峰笑了，嘴角的血沫混着眼泪流进沙子里。他想起弟弟临走时的笑脸，想起那些被遗忘在废品堆里的梦想，突然明白所谓的“海底星星”，从来都不是探测器的微光，而是藏在黑暗里，却始终不肯熄灭的希望。
天快亮的时候，救护车把林峰抬上担架。他回头望了眼灯塔，塔顶的火光还在燃烧，像支插在海边的火炬，照亮了远处翻涌的浪涛。王胖子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用绷带包扎着牧羊犬的伤口，嘴里念叨着：“撑住啊，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捡最好的骨头。”
林峰闭上眼睛，海浪声渐渐模糊。他知道，捡垃圾的日子或许还会继续，但从今天起，他捡的不再只是废品，还有那些被黑暗吞噬的真相，和弟弟用生命守护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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