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林峰正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呆。肩胛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医生说子弹擦过的时候带起了碎骨，至少得躺够半个月才能下床。可他实在躺不住——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个不停，屏幕上跳动的“老郑”两个字，像根针似的扎着他的神经。
“小林，你可算接电话了！”老郑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传来叮叮当当的砸东西声，“协会的人把我废品站抄了，说我窝藏走私犯！你快来……”
电话突然被掐断。林峰猛地坐起身，伤口的剧痛让他倒抽口冷气，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他掀开被子抓起床头柜的水果刀，用牙咬开包装纸别在腰后，刚摸到门把手，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王胖子抱着只缠满绷带的德国牧羊犬闯进来，狗脖子上还挂着输液管。“峰哥，我把07偷运出来了！”他把狗放在椅子上，压低声音，“老郑被稽查队带走了，说要查他和白罂粟的关系。”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老郑在旧货市场混了三十年，最懂明哲保身，怎么可能和走私集团扯上关系？除非……稽查队想借他逼自己现身。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条陌生短信，发信人是串乱码：“老郑仓库的地磅底下，有你要的东西。”
“胖子，帮我办出院。”林峰扯掉手背上的针头，血珠瞬间冒了出来，“去老郑的废品站。”
午后的旧货市场一片死寂。往常喧闹的摊位全都空着，只有风卷着塑料袋在地上打滚。老郑的废品站被贴了封条，铁皮棚子的卷帘门被撬开个大洞，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林峰从洞钻进去，靴底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脆响。仓库里一片狼藉，拆解好的铜线圈散落满地，墙角的保险柜被炸开个窟窿，里面的账本散了一地。他蹲在地磅旁，指尖敲着锈迹斑斑的钢板——这里的回声和别处不一样。
“峰哥，找到了！”王胖子从地磅底座下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盘录像带和本笔记本，“这是……稽查队的受贿记录？”
笔记本里贴着密密麻麻的照片：队长和白西装在酒店密谈、瘦高个队员给香料商递箱子、甚至还有和警察局长握手的合影，每张照片背面都标着日期和金额。录像带塞进老式播放机里，画面抖动着亮起：老郑坐在仓库里，对着摄像头说话，身后堆着的MK-7核心箱上，贴着张海图，红圈标在城西的废弃矿场。
“小林，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己经出事了。”老郑的声音带着疲惫，“白罂粟用我的孙子要挟我窝藏核心，这些是我偷偷记下来的证据。矿场里有他们的秘密仓库，藏着能让整个走私网络崩溃的东西——林浩留下的原始数据盘。”
播放机突然发出滋滋声，画面变成片雪花。林峰攥紧笔记本，突然想起白西装说的“备份数据”，原来弟弟早就预料到会出事，把最关键的证据藏在了别处。
“有人来了！”王胖子突然指向窗外，三个穿稽查队制服的人影正朝仓库走来，为首的正是那个瘦高个队员，手里举着枪。
林峰拽起胖子躲进零件堆里。瘦高个踢开仓库门，枪口在黑暗中扫来扫去：“老东西肯定留了后手，仔细搜！找到数据盘，队长说了重重有赏！”
两人翻箱倒柜的声音越来越近。林峰突然摸到根钢管，朝胖子使了个眼色——他记得仓库角落有个改装过的捕鼠夹，是老郑用来防小偷的，触发后能弹出三根钢钉。
“那边有动静！”瘦高个的脚步声停在零件堆前。林峰猛地将钢管掷向捕鼠夹的方向，“哐当”声刚响，就听到声惨叫，接着是枪落地的脆响。
趁另一个队员分神的瞬间，林峰扑过去撞在他后腰上。那人踉跄着扑倒在地，胖子立刻用铁链缠住他的脖子。瘦高个捂着流血的小腿爬起来，刚要去捡枪，07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死死咬住他的手腕。
“说！老郑被关在哪了？”林峰踩着他的伤口，刀尖抵住他的喉咙。
瘦高个疼得脸都白了，断断续续地说：“在……在协会地下室……他们要……要逼他说出数据盘的下落……”
废弃矿场的入口藏在片松林里。生锈的卷扬机旁立着块警示牌：“危险！禁止入内”，但铁链上的锁是新换的，还挂着把三叉戟形状的钥匙——和白西装领带夹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峰哥，这矿道里有瓦斯，得小心。”王胖子举着矿灯，光束照出岩壁上的裂缝，“我以前跟我爸来这儿捡过废铁，底下能通到城西的下水道。”
矿道深处飘着股奇怪的甜腥味，像是某种化学品混合着铁锈的味道。林峰突然停住脚步，矿灯照在地上的脚印上——是双女士高跟鞋，鞋跟处沾着深蓝的染料，和海澜号上的钛合金支架颜色一致。
“有人比我们先到。”他握紧刀柄，“保持警惕。”
转过弯道，矿道突然开阔起来。废弃的采矿场里，十几个集装箱整齐地码着，最中间的箱子敞着门，里面亮着灯。林峰悄悄靠近，听到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话，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
“……数据盘必须拿到手，白西装己经被抓，现在整个网络都在等新的指令。”
“可是大姐，稽查队的人快追来了……”
“怕什么？”女人冷笑一声，“等拿到数据盘，整个城市的废品回收网络都是我们的，到时候想运多少货都行。”
林峰的心猛地一跳——这声音他听过，在香料商的仓库里，那个举短铳的女人就是这个声音！原来香料商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她。
矿灯突然扫过来，女人的脸暴露在光线下。她戴着顶宽檐帽，帽檐下的嘴角叼着根烟，手里把玩着块蓝宝石——正是MK-7核心的零件。
“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女人吐了个烟圈，身后的保镖立刻举枪对准他们，“把老郑藏的数据盘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峰突然大笑：“你以为我会带在身上？”他指了指最里面的集装箱，“数据盘在那里面，有本事自己去拿。”
女人狐疑地挥手，两个保镖刚要过去，矿道突然传来爆炸声。王胖子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瓦斯管道，点燃的打火机扔过去，气浪瞬间掀翻了集装箱。混乱中，林峰扑向女人，刀光闪过，她手里的蓝宝石应声落地。
“抓住他！”女人捂着流血的手腕后退，保镖的子弹在岩壁上凿出火星。
07突然冲过去咬住保镖的脚踝，林峰趁机捡起地上的蓝宝石，发现背面刻着串编号——和老郑笔记本里记的受贿金额完全吻合。他突然明白，这些核心零件本身就是账本，记录着每个参与者的罪证。
矿道开始坍塌，碎石块砸在集装箱上发出巨响。林峰拽起胖子往出口跑，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数据盘是假的！你们给我站住！”
跑出矿场时，夕阳正染红天际。林峰回头望去，整个矿道都在坍塌，烟尘弥漫中，隐约看到三叉戟形状的钥匙卡在岩石缝里，被落石砸成了扭曲的废铁。
“老郑怎么办？”胖子喘着粗气，07正舔着他手背上的伤口。
林峰掏出手机，拨通了匿名举报电话，把老郑的笔记本和录像带地址告诉了接线员。他知道，现在能救老郑的，只有这些见不得光的证据。
夜幕降临时，他们蹲在协会大楼对面的小吃摊前。油炸臭豆腐的香味里，警车呼啸着冲进协会大门，红蓝灯光照亮了夜空。林峰看着三楼的窗户，老郑被警察扶出来时，朝楼下的方向眨了眨眼，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臭豆腐——那是他们第一次交易时，林峰请他吃的。
“峰哥，你看！”胖子指着手机新闻，标题格外醒目：《走私集团覆灭，核心证据来自废品站》，配图是老郑的仓库照片，角落里能看到半截MK-7核心。
林峰笑了，摸出那块刻着编号的蓝宝石，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风卷着落叶掠过街角，远处的废品站亮起了灯，老郑的孙子正举着弹弓打鸟，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走吧，胖子。”他站起身，拍了拍满是灰尘的裤子，“还有很多宝贝等着我们去捡呢。”
王胖子抱起07跟上，矿灯的光束在夜色里晃动，照亮了堆满废品的小巷。林峰回头望了眼协会大楼，警灯还在闪烁，但他知道，这座城市的秘密不会就此消失，就像那些藏在废品堆里的故事，总会有人去发现，去铭记。而他的捡垃圾生涯，才刚刚开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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