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废品站的铁皮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峰蹲在拆解台旁，手里捏着块电路板——这是今早从垃圾山顶端翻出来的，芯片上的军绿色漆皮还没完全剥落，针脚排列方式透着股熟悉的军用规格。
“峰哥，这玩意儿能值多少？”王胖子抱着台旧冰箱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工装裤往下淌，在地上积出小小的水洼，“刚才听收破烂的老李说，城西垃圾处理厂出事了，昨晚有人在那捡到半块金砖。”
林峰没抬头，指尖在芯片的凹槽里——这里的微型接口和深海一号的主控板完全一致。他突然想起老郑录像带里的画面，矿场集装箱背后隐约露出的设备轮廓，和眼前这块电路板的纹路几乎能对上。
“把雨衣穿上。”他把电路板塞进防水袋，抓起靠在墙角的撬棍，“去垃圾处理厂。”
雨幕中的垃圾处理厂像头蛰伏的巨兽，巨大的碾压机还在缓缓转动，将成吨的废品嚼成碎片。林峰踩着滑腻的淤泥往里走，鞋底不时踩到尖锐的金属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峰哥，你看那是什么？”王胖子指着碾压机旁的传送带，半块金色的东西卡在缝隙里，表面还沾着暗红色的塑胶——确实是金砖，边缘刻着行极小的字：“金三角皇家银行”。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白罂粟集团用MK-7核心走私毒品，用金砖结算，而垃圾处理厂，恐怕就是他们销毁证据的地方。他突然注意到传送带尽头的焚烧炉，炉口飘出的烟是诡异的蓝绿色，这是燃烧电路板的典型特征。
“小心点。”林峰拽住要去掰金砖的胖子，“这附近肯定有监控。”
话音刚落，焚烧炉后面突然传来响动。两人迅速躲进废纸箱堆，只见三个穿雨衣的人推着辆手推车过来，车上装着十几个密封的黑色塑料袋，扔进修料池时发出沉闷的扑通声，水面立刻浮起层油花。
“动作快点，雨停之前必须处理完。”为首的人声音嘶哑，掀开塑料袋的瞬间，林峰看到里面露出的不是废品，是捆扎整齐的白色粉末——正是深海一号上藏的新型毒品。
“这批货怎么处理？”另一个人问，手里的铁锹在池边磕出火星。
“老板说首接熔了。”嘶哑声冷笑，“等新的线路打通，这点货还不够塞牙缝的。对了，把昨天捡到金砖的那小子处理干净，别留下尾巴。”
手推车渐渐走远，林峰从纸箱堆里钻出来，废料池里的油花还在翻滚。他突然想起老李说的话，那个捡到金砖的人恐怕己经凶多吉少。
“峰哥，焚烧炉后面有个暗门！”王胖子指着炉体侧面，那里的铁皮颜色比别处新，边缘还沾着没干透的水泥。
暗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尽头连着间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飘着浓烈的消毒水味，货架上整齐地码着数十个金属罐，和海澜号上的MK-7核心箱一模一样，最上面的罐子上贴着张标签：“实验体37号”。
“这不是核心箱。”林峰撬开一个，里面装着的不是蓝宝石，而是透明的营养液，泡着块拳头大的灰白色组织，像某种生物的内脏，“这是……培养舱？”
地下室的冰柜突然发出嗡鸣。打开柜门的瞬间，林峰倒吸一口冷气——里面冻着十几具尸体，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个圆形的创口，像是被某种器械挖走了心脏。最上面那具的脸他认得，是昨天在旧货市场见过的拾荒者，手里还攥着半块金砖。
“他们在做人体实验？”王胖子的声音发颤，扶着冰柜的手止不住发抖，“这些人……”
“不是实验。”林峰指着尸体创口边缘的金属光泽，用镊子夹起片碎屑，“是某种提取装置留下的痕迹。你看这些组织的颜色，和MK-7核心里的线圈材质一致——他们在用人体提炼特殊金属。”
墙角的电脑突然亮起屏幕，屏保是深海的海底画面，点开后跳出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龙涎计划”。林峰输入“深海一号”作为密码，文件夹应声打开，里面的文档让他瞳孔骤缩：
白罂粟集团发现，抹香鲸的肠道分泌物（龙涎香）经过特殊处理，能提炼出一种超导金属，是制造MK-7核心的关键材料。但天然龙涎香产量极低，他们便模仿抹香鲸的消化系统，用人体作为培养容器，强行催化这种金属生成——林浩发现的，正是这个恐怖的秘密。
“难怪海澜号上有龙涎香。”林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们用货轮运输‘培养体’，用垃圾处理厂销毁失败品，整个城市的废品网络，都是他们的产业链！”
电脑突然弹出视频通话请求，来电人显示为“老板”。林峰犹豫片刻，点了接听。屏幕上出现个模糊的黑影，只能看到对方戴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
“林先生果然聪明。”黑影的声音经过处理，带着电子合成的嘶哑，“既然你都发现了，不如做笔交易。龙涎计划的核心数据换你朋友的命，怎么样？”
画面突然切换，王胖子被绑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手里举着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是诡异的蓝绿色。胖子挣扎着大喊：“峰哥别信他！这是陷阱！”
“还有十分钟。”黑影的声音带着笑意，“要么带着数据来城东污水处理厂，要么看着你的朋友变成下一个‘实验体’。”
通话被强行挂断。林峰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突然抓起块冻在冰柜里的金属组织——这东西的超导性或许能派上用场。他把龙涎计划的文档拷贝进U盘，塞进防水袋最深处，转身时看到07正对着货架低吼，尾巴指向个不起眼的铁盒。
盒子里装着的不是毒品，是叠照片：几十个渔民模样的人站在码头，背后是艘写着“海澜号”的货轮，为首的老者胸前挂着枚熟悉的徽章——正是深海勘探局的校徽，和林浩导师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原来老郑也是他们的人。”林峰捏着照片的手指微微发抖，突然明白老者为什么要牺牲自己——他不是为了保护证据，是为了掩盖这个更黑暗的秘密。
暴雨还在继续，污水处理厂的沉淀池泛着墨绿色的泡沫。林峰踩着管道往里走，怀里的金属组织用保温袋裹着，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他知道对方要的不是数据，是他手里的最后一块MK-7核心，但他必须来——不仅为了胖子，也为了查清弟弟真正的死因。
控制室的灯亮着，王胖子被绑在操作台旁，白大褂正准备注射。林峰突然将保温袋扔过去，金属组织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冒出白烟，整个控制室的电路瞬间短路，应急灯亮起的红光中，他看清了白大褂的脸——正是老郑废品站的记账员，那个总戴着袖套的中年男人。
“是你！”林峰的撬棍砸向对方的手腕，注射器应声落地，在地上摔出蓝色的水花。
“老板说了，留你不得。”记账员狞笑着扑过来，手里的手术刀划向林峰的喉咙。
缠斗中，林峰的肩膀撞到操作台，沉淀池的阀门突然打开，墨绿色的污水瞬间涌进来。王胖子挣扎着解开绳子，抓起消防斧砍断记账员的腿筋。那人惨叫着掉进污水里，很快被泡沫吞没，只留下串冒泡的血珠。
“峰哥快走！这地方要塌了！”胖子拽着林峰往出口跑，身后的管道接连爆裂，蒸汽在红光灯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冲出污水处理厂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林峰回头望去，整个厂区都在坍塌，蓝绿色的烟雾在朝阳中升腾，像条巨大的毒蛇。他摸出手机，把龙涎计划的文档发给了所有新闻媒体，然后删掉了U盘里的备份。
“都结束了。”王胖子瘫坐在泥地里，07正舔着他脸上的污水，“老郑……”
“他也是受害者。”林峰望着远处的垃圾山，暴雨冲刷后的山坡露出片金属光泽，像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片，“那些渔民被胁迫参与计划，他孙子恐怕也……”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这次来得又快又密。林峰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他捡起块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电路板，芯片上的军绿色漆皮己经剥落，露出底下的编号：LH-07，这是林浩在深海一号的工号。
“走吧。”林峰把电路板塞进兜里，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还有很多东西等着我们去捡。”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垃圾山顶端，那些被遗弃的废品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芒。林峰突然想起弟弟说的“海底星星”，或许真正的星星从来不在深海，而在这些被遗忘的角落，在每个不肯放弃寻找真相的人眼里。
王胖子抱着07跟上，脚下的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响声。远处的废品站渐渐热闹起来，老李又在跟人吹嘘捡到金砖的事，只是这次没人再笑他——毕竟在这座城市里，再离奇的故事，也可能藏在某个不起眼的垃圾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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