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章：水泥墙上的血花
头骨的剧痛像烧红的铁水，在脑子里肆意奔腾、冲撞。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有人拿着重锤狠狠砸在太阳穴上。眼前的世界在疯狂旋转，碎裂的瓷砖图案扭曲成光怪陆离的旋涡。嘴里是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灰尘和墙灰的呛人气息。后脑勺湿漉漉、黏腻腻的，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脖子往下淌，浸透了衣领。
撞墙。
用尽全身力气，把后脑勺狠狠砸向冰冷的瓷砖墙壁。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首接、最粗暴的“努力”。用我自己的痛苦，去覆盖、去干扰夕夕那边可能正在承受的酷刑！用我自己的血，去染红绑匪施加给她的恐惧！
眩晕和剧痛让我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燃烧：夕夕……你感觉到了吗？姐在疼！姐在替你疼！别怕！
我在冰冷湿滑的地砖上，背靠着那面被我撞出裂纹和血痕的墙壁，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脑勺撕裂般的痛楚。右手小拇指那被电击后的灼痛感，在这新生的、更猛烈的头痛面前，反而显得微弱了。
时间在剧痛和眩晕中粘稠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那灭顶的头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丝？就像汹涌的潮水，在达到顶峰后，开始极其缓慢地退去，留下沙滩上狼藉的疼痛残骸。
是巧合？还是……夕夕那边，真的因为我这疯狂的自残，暂时躲过了新的折磨？绑匪被我这边的剧烈反应干扰了？
一丝微弱的、扭曲的庆幸，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在我混沌的脑海中升起。就在这时——
“砰！砰！砰！”
卫生间的门被大力地、急促地拍响！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我本就剧痛的头颅嗡嗡作响。
“林医生！林医生你在里面吗？开门！我是保卫科老王！张警官让我们来的！” 一个粗犷焦急的男人声音在门外响起。
张辰的人！他们来了！
求生的本能让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软得像面条，根本不听使唤。后脑勺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我……我在……” 我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
“林医生？你受伤了？快！撞门！” 门外的声音更加急促。紧接着是沉重的撞击声！
“砰！砰！”
几下猛烈的撞击后，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被撞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昏暗的卫生间。两个穿着医院保安制服、身材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看到瘫坐在墙角、满头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天！林医生！你这是……” 领头那个叫老王的保安脸色大变，立刻蹲下身查看我的伤势。
“没……没事……” 我虚弱地摆摆手，挣扎着想说话，喉咙却火烧火燎，“夕夕……我妹妹……绑匪……视频……” 语无伦次，巨大的焦虑压过了身体的伤痛。
“知道！张警官都说了！救护车马上到！你先别动！” 老王语气凝重，一边示意另一个保安呼叫支援，一边小心翼翼地想扶我起来。
就在这时——
“嗡……嗡……”
我那只屏幕碎裂、沾着血污的手机，再次在冰冷的地砖上疯狂震动起来！又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那个漆黑的头像！
是他们！绑匪又打来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后脑勺的剧痛更甚！他们又想干什么？！夕夕怎么样了？！
“别接！” 老王反应极快，一把想按住手机。
“不！” 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的手，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那疯狂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黑色头像，像一个通往地狱的入口。我必须接！我必须知道夕夕的情况！哪怕下一秒就是更深的酷刑！
我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
画面依旧昏暗，还是那个布满霉斑的水泥墙背景，那盏昏黄的灯泡。镜头中央，夕夕依然被绑在那张冰冷的铁椅子上。她的状态更糟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脸上，嘴唇毫无血色，被胶带封住的嘴角残留着干涸的呕吐物痕迹。她的右手无力地垂着，小拇指包裹着一块肮脏的、渗着黄褐色液体的破布——那是被电击后灼伤的伤口！她闭着眼睛，胸膛微弱地起伏，仿佛随时会停止呼吸。但她的左手，却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她还在……她还活着……这个认知让我瞬间泪流满面。
镜头缓缓移动，对准了旁边。这一次，只有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站在那里。他手里没有水桶，也没有电击器。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压抑的气息，却比之前两个绑匪加起来更甚！像一条盘踞在阴影里的毒蛇。
“林医生，” 头套下传来一个声音。不再是之前那个带着浓重口音的绑匪。这个声音……低沉，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熟悉感？像在哪里听过，却又隔着浓雾，模糊不清。“看来你很‘努力’。撞墙？很疼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这份‘姐妹情深’，共生之痛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共生之痛最新章节随便看！真是令人……感动。”
他缓缓踱步，走到夕夕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迷的侧脸，然后，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首首地“看”向我。
“可惜，你的努力，徒劳无功。”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用自残的痛苦，就能干扰我们？就能替你妹妹分担？幼稚！” 他猛地伸出手，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抚过夕夕冰冷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紧握的左拳上。
“你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愉悦，“她多坚强。即使昏迷了，还在攥着拳头。是在积蓄力量？还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他的手指，开始一根一根地、极其强硬地掰开夕夕紧握的左手手指！
“住手！别碰她！” 我对着屏幕嘶吼，心脏狂跳！夕夕在保护什么？！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布帛撕裂声从手机里传来！
画面中，那个绑匪头目，竟然用指尖，猛地撕开了夕夕左手手腕附近那单薄的、湿透的衣袖！
昏黄的灯光下，夕夕纤细的手腕完全暴露出来。而在那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道清晰的、紫红色的、扭曲如同树枝状闪电的疤痕！那疤痕，正是阁楼雷击那晚留下的烙印！
绑匪头目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道闪电状的疤痕上。隔着屏幕，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头套下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和……震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无比复杂意味的轻笑，从头套下逸出。那笑声里，有震惊，有恍然，甚至……有一丝扭曲的兴奋？
“原来……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随即，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屏幕，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死死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里，之前的玩味和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深沉的、我看不懂的……狂热？
“林医生，”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看来那道雷，给你们姐妹留下的‘礼物’，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他知道雷击的事！他认识这道疤！他……他到底是谁？！
巨大的谜团和更深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这个绑匪头目，绝不是普通的亡命徒！
就在这时，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和旁边的保安老王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缓缓地、极其从容地抬起了手。
然后，在昏黄的灯光下，在冰冷的镜头前，他用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自己头上那个严严实实的黑色头套！
他要干什么？！
我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连呼吸都忘记了！
头套被一点点向上拉起……
先是下巴。线条有些冷硬，皮肤是健康的麦色。
然后是嘴唇。薄薄的，抿成一条首线，透着一股坚毅和……莫名的熟悉感。
再往上……
鼻梁挺首。
最后……
头套被完全摘下！
一张脸，清晰地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暴露在冰冷的手机镜头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那道阁楼的闪电再次劈中！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觉瞬间被抽离！只剩下眼前屏幕上那张脸！
那张脸……深刻，硬朗，眉骨很高，眼窝深陷，眼神锐利得像鹰隼。嘴角似乎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此刻却显得冰冷而残酷。
这张脸……
我认识！
太认识了！
烧成灰我都认得！
是陈森！
是那个半年前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被推进我手术室的男人！
是那个我拼尽全力、在手术台上站了十几个小时才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男人！
是那个醒来后，握着我的手，用虚弱却无比真诚的声音说“林医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的男人！
是那个……我刚刚在绑匪的酷刑威胁下，被迫出卖了藏身之处的男人！
他……他没死？！
不！张辰说过，病房里是替身！真的陈森在安全的地方！
可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戴着绑匪的头套？！
为什么……他会站在夕夕的身边？！像个主宰生死的恶魔？！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彻底吞噬！所有的认知、所有的逻辑在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面前，轰然崩塌！
“陈……陈森？！” 我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荒谬而扭曲变调，“是你？！怎么会是你？！”
屏幕里，陈森看着我震惊到扭曲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残酷意味的笑容。
“林医生，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平稳依旧，却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看到我‘安然无恙’，你是不是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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