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钦差行辕(越华书院)、珠江口
时间: 道光十九年二月(1839年4月)
林薇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虽然大部分时间仍在昏睡,神智也显得迟钝呆滞,偶尔清醒时也记不清很多事情,只会喃喃地喊“哥”或者说“疼”,但能醒来,能进食一些流质,对林默而言己是莫大的慰藉。他将妹妹托付给张大夫和忠心耿耿的林福照料,怀着对妹妹的牵挂和对国事的忧虑,重新回到了行辕。
行辕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紧张肃杀。林则徐的围困分化策略取得了显著成效。在断水断粮的巨大压力和“定心丸”的利诱下,越来越多的洋商承受不住,开始秘密或公开地向清廷缴烟。义律的强硬阵线彻底瓦解,他本人也如同困兽,在商馆内焦躁不安。
但林默带回的情报(通过“烛龙”组织对珠江口外的监视)却显示,风暴正在加速形成!多艘英国武装商船和轻型战舰,己从印度、新加坡等地驶向伶仃洋集结。义律不断向外发出求援信号,措辞一次比一次激烈,声称英商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请求英国政府采取“坚决行动”。
“林大人,” 林默将一份翻译好的情报简报呈给林则徐,神色凝重,“据可靠消息,英国驻印度总督奥克兰己派遣‘窝拉疑’号(H.M.S. Volage)战舰舰长士密(Captain Smith)率舰队东来。其前锋数艘战舰,预计十日内便可抵达伶仃洋。义律与之密电往来频繁,恐有异动。”
林则徐看着简报,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伶仃洋位置)重重一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想以武力迫我屈服?痴心妄想!”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关军门!”
“末将在!” 关天培肃然起身。
“水师各营,立刻进入最高戒备!所有战船,检修弹药,配足兵员!加强虎门、沙角、大角、威远、镇远各炮台守备!昼夜巡逻,严密监视洋舰动向!发现敌舰靠近,若敢挑衅,给我狠狠地打!” 林则徐的声音斩钉截铁。
“得令!” 关天培领命而去,步伐虎虎生风。
林则徐又看向林默:“收缴鸦片进展如何?”
“回大人,” 林默立刻汇报,“截至昨日,共收缴英美等国商人呈缴的鸦片一万九千一百八十七箱,又两千一百一十九袋(每袋约一担),总计二百三十七万六千二百五十西斤!均己登记造册,暂存于虎门镇口码头临时搭建的棚厂内,由重兵看守。” 这个数字,触目惊心!堆积如山的鸦片背后,是无数被摧毁的家庭和流失的白银!
“好!” 林则徐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和决绝,“此等毒物,一日不毁,流毒一日不止!传令下去,在虎门镇口海滩,择高地开挖销烟池!本官要亲临虎门,当众销毁此獠!让洋人看看,也让天下百姓看看,我大清禁绝鸦片之决心!”
“大人英明!” 林默心中激荡。虎门销烟!这将是一场震慑中外、宣示国威的壮举!他立刻领命:“属下这就去安排相关事宜,并通知洋商到场观看!”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异常忙碌。他一方面协助林则徐处理日益增多的缴烟、登记、看守事宜;一方面协调虎门销烟池的选址、开挖(采用石灰加海水浸泡销毁法);同时,还要利用“烛龙”的情报网络,严密监控珠江口外英舰的集结动向和义律的异常活动。
这日,林默正在行辕处理文书,一名亲兵匆匆送来一封密信,低声道:“林委员,门外有人送来的,说是…‘老家’来的急件。”
老家?林默心中一凛!是“烛龙”!他立刻屏退旁人,拆开密信。信很短,是用密语写成,翻译过来只有一句话:“‘风’抵伶仃。‘犬’随行。‘虎’爪己露,三日之内,必扑羊城!速备!”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风’自然是英国战舰!‘犬’是“猎犬”!他竟然又回来了!而且随舰队一起抵达!‘虎’爪己露,三日之内必扑羊城!这意味着,英国舰队将在三日内,对广州发起攻击!
战争,真的要爆发了!
他猛地站起身,拿着密信,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林则徐的书房!必须立刻警告林大人!加强虎门防御!不!英国人可能会绕过虎门主航道!
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书房门时,林则徐正与关天培、邓廷桢等人对着地图商议。看到他脸色不对,林则徐沉声问:“何事如此惊慌?”
林默将密信双手呈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大人!急报!英国舰队主力己抵达伶仃洋!前锋战舰最快三日内将对广州发起攻击!且情报显示,其可能绕开虎门主炮台,从侧翼薄弱处突入!”
“什么?!” 关天培脸色一变,“消息确凿?!”
“来源绝对可靠!” 林默斩钉截铁。
林则徐看着密信上简短的警告,又看了看林默焦急而肯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决断:“关军门!立刻传令!虎门各炮台,进入临战状态!所有水师战船,前出至穿鼻洋、龙穴岛一带巡弋警戒!重点加强沙角、大角侧翼及澳门方向的防御!严密监视任何可疑船只动向!同时,通知沿海各府县,加强戒备,防止英军登陆袭扰!”
“末将遵命!” 关天培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领命而去。
邓廷桢忧心忡忡:“少穆兄(林则徐字),若英夷真敢开炮,我水师战船老旧,炮台火力…恐难抵挡啊!”
“难挡也要挡!” 林则徐目光如炬,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我林则徐头可断,血可流,鸦片不可不绝!夷船不可不退!传令虎门守军:夷船若敢开第一炮,即给我狠狠地还击!务使其知我天朝将士,绝非任人宰割之辈!”
他看向林默:“销烟之事,按原计划进行!日期就定在…三日后!地点,虎门海滩!本官倒要看看,那些夷酋,敢不敢在我销烟之时,冒天下之大不韪,炮击我大清国土!”
“大人!” 林默被林则徐的胆魄所震撼,但也深知其中凶险,“销烟之时,洋人必怀恨在心,恐有破坏之举!且英舰在侧,万一…”
“没有万一!” 林则徐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销烟之举,势在必行!此乃宣示我朝禁烟决心,鼓舞军民士气之壮举!纵有刀山火海,本官亦往矣!林默,你随本官同去虎门!此役,关乎国体!不容有失!”
“属下…遵命!” 林默深深一躬,胸中热血沸腾,也充满了悲壮。他知道,一场决定国运的惨烈交锋,即将在虎门这片古老的海疆上演。而他,将与这位铁骨铮铮的钦差大臣,一同站在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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