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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血染伶仃,初战悲歌

小说: 白银暗涌:1840   作者:徐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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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 虎门海域、清军水师战船

时间: 道光十九年西月二十二日(1839年6月3日)

“轰隆——!”

“窝拉疑”号舰艏炮喷吐出的第一颗实心铁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在冲在最前面的一艘清军主力战船——“提标左营一号”的船舷上!坚硬的橡木如同纸糊般碎裂开来,木屑横飞!巨大的冲击力将船体撕开一个狰狞的豁口,海水疯狂涌入!船身剧烈倾斜,甲板上的水兵惨叫着被抛入海中!

战争,以最野蛮的方式,猝然降临!

“还击!给老子开炮!打沉这些狗日的红毛夷!” 关天培站在旗舰“靖远”号的指挥台上,须发戟张,目眦欲裂,挥舞着腰刀怒吼!这位老将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被侵犯家园的滔天怒火!

“咚!咚!咚!” 清军水师的战鼓擂得震天响!各船炮手赤膊上阵,点燃火绳!

“轰!轰!轰!”

清军战船侧舷的旧式前膛炮也发出了怒吼!硝烟弥漫,弹丸呼啸着飞向英舰!

然而,差距是绝望的!

清军的炮弹射程不足,精度极差,大部分远远落在英舰前方的海面上,激起几朵无力的水花。少数几颗侥幸命中“窝拉疑”号的船体或风帆,却被其坚固的船壳轻易弹开,只留下浅浅的凹痕。

而英舰的炮火,则如同死神的镰刀!

“窝拉疑”号及其僚舰“海阿新”号(H.M.S. Hyath),凭借其机动性,灵活地调整着航向和射角。侧舷排列整齐的加农炮次第开火,形成密集而精准的火力网!实心弹、链弹(专门破坏风帆索具)、霰弹(杀伤人员)如同雨点般倾泻在清军水师头上!

“轰!” 又一艘清军战船“提标右营三号”的主桅被链弹拦腰打断!巨大的桅杆连同风帆轰然倒塌,砸向甲板,瞬间造成惨重伤亡,船只失去动力,在海面上打转,成为活靶子!

“噗噗噗!” 密集的霰弹扫过“靖远”号的甲板,正在奋力装填的水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关天培的亲兵队长用身体挡在他面前,被数颗弹丸击中,壮烈牺牲!

“军门!撤吧!弟兄们顶不住了!” 副将满脸血污,嘶声力竭地喊道。清军水师的船只不断中弹起火、下沉,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尸体和绝望挣扎的落水士兵。而英舰,几乎毫发无损!

“撤?!身后就是虎门!就是广州!就是大清的国门!我关天培今日宁死不退!” 关天培虎目含泪,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心如刀绞,但腰杆挺得笔首,“传令!所有能动弹的船!给老子撞上去!撞沉夷船!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这是悲壮的绝命冲锋!几艘残存的清军战船,在关天培的旗舰带领下,如同扑火的飞蛾,调转船头,鼓起残破的风帆,向着“窝拉疑”号发起了自杀式的撞击!

岸上,虎门炮台的守军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无不泪流满面,血脉贲张!

“开炮!支援水师兄弟!” 炮台守将声嘶力竭地怒吼!

“轰!轰!轰!” 威远、镇远、沙角、大角各炮台的火炮也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沉重的炮弹呼啸着飞向海面!

然而,炮台的火炮多为笨重的岸防重炮,射程虽远,但精度和射速远逊于英舰的舰炮。炮弹大部分落在英舰周围,激起巨大的水柱,仅有零星几颗造成轻微损伤。英舰凭借着机动性,轻松地避开炮台的主要火力覆盖区域,继续对失去机动能力的清军战船进行无情的屠杀。

林则徐和林默站在销烟池附近的高地上,浓烟遮蔽了部分视线,但那震耳欲聋的炮声、不断沉没的己方战船、海面上燃烧的火焰和漂浮的尸体,无不刺痛着他们的神经。

“大人…” 林默声音沙哑,看着身边这位铁骨铮铮的钦差,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鲜血。亲眼目睹国家水师在绝对劣势下被屠戮,那种无力感和悲愤,几乎要将他撕裂。

林则徐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深切的悲痛。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海面,声音因愤怒而变形:“英夷!尔等背信弃义,悍然开战!屠戮我将士!此仇不共戴天!我林则徐在此立誓!只要一息尚存,必与尔等周旋到底!禁烟之志,百死无悔!” 他的声音在炮火轰鸣中显得悲壮而苍凉。

海面上,关天培的旗舰“靖远”号多处中弹起火,船体严重倾斜,己无法冲锋。关天培身中数块弹片,血流如注,被亲兵死死按在甲板上。“军门!留得青山在啊!” 亲兵哭喊着。

关天培看着周围己成火海炼狱的海面,看着远处依旧耀武扬威的英舰,又望向岸上林则徐等人所在的方向,虎目中流下两行滚烫的热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告诉林大人…关天培…对…对得起…皇上…对得起…父老…乡…亲!” 话音未落,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正中“靖远”号弹药舱!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靖远”号在剧烈的爆炸中被彻底撕碎!船体碎片和人体残肢如同雨点般洒落海面!

“军门——!” 岸上、海上,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清军将士,无不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嚎!

虎门初战,以清军水师几乎全军覆没、老将关天培壮烈殉国的惨烈结局告终。英舰在摧毁了清军海上力量后,并未进攻炮台,而是耀武扬威地在虎门海域巡弋了一圈,然后撤向外海,开始执行封锁珠江口的任务。

销烟池的浓烟依旧在升腾,与海面上的硝烟、火光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悲壮而耻辱的画卷。林则徐看着那片吞噬了忠魂的海域,久久伫立,身形显得无比萧索。林默站在他身后,心中充满了冰冷的恨意和无尽的悲凉。战争的序幕,己然用同胞的鲜血染红。而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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