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声刺破夜空，李巧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她站在村中央的磨盘上，看着一盏盏油灯如星火般亮起——那是她前阵子用三斗新米换的灯油，此刻倒成了最快聚拢人的信号。
「系统，赵府来了多少人？带了啥家伙？」
李巧按了按发烫的额头，掌心的灵泉印记只是微微发热，这是连日来熬夜算收成熬的。
「赵府纠集佃户、护院共一百一十人，多持锄头、扁担，带了五辆空粮车。当前距村八里，沿官道行进，预计三更到。目的：抢夺灵泉灌溉的二十亩早熟稻。」
李巧咬了咬牙。二十亩稻再有两日就能割了，穗子沉得压弯了腰，得能看见米浆——这是全村人熬过旱年的指望，赵府这是要抢活路。
最先奔来的是铁柱，他光着膀子，肩头还沾着白天翻地的泥，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桑木扁担：
「李嫂子，敲锣咋了？是赵府那帮狗东西又来了？」
「三更到，来抢稻子。」
李巧的声音在夜风里打了个颤，被她硬生生稳住，「那二十亩稻，熟了。」
磨盘周围瞬间静得能听见虫鸣，接着炸了锅。
王婶手里的竹篮「啪」地掉在地上，里面刚捡的稻穗散了一地：
「那可是能碾出三十石米的好稻子啊！」
几个半大的小子攥紧了手里的镰刀，那是李巧前几日分的，说好割稻子时用。
「怕他个球！」
铁柱把扁担往地上一顿，震起些尘土。
「咱把田埂筑得再高些，他们敢踏进来，我一扁担抡折他的腿！」
他爹去年就是因为藏了半袋糠被赵府的人打断了腿，至今还卧在炕上。
李巧扫过人群里一张张涨红的脸，发现囡囡不知啥时挤到了跟前，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裤脚，怀里还抱着那个补了三次的布老虎：
「娘，他们要把咱家的稻子扛走吗？」
这声「咱家的」让李巧鼻子一酸。
自打开了灵泉，全村人跟着她日出而作，夜里还轮着守田埂，这稻子早成了所有人的念想。
她蹲下来替囡囡理了理乱发：
「咱不让他们扛走，成不？」
囡囡重重点头，小下巴绷得紧紧的：「我也能守田埂，我不困。」
老张叔出声：
「李丫头。赵府来的路得经黑松林，林子里那片烂泥塘，前几日被灵泉水泡得正软，咱往里头埋些断木枝子，保准让他们的粮车陷进去。」
老张叔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子在黑暗里明灭。
李巧眼睛一亮。她起身拍了拍手：「系统，调出黑松林到村口的地形图，标出水洼和陡坡。」
淡蓝色的光幕在她眼前展开，只有她能看见。她指着几处标记：
「铁柱哥，带十个壮劳力，现在就去黑松林，把家里的废犁头、断锄头往泥塘里埋，不用多，能绊住粮车就行。」
「我去！」
十五岁的栓子举着镰刀喊，「我熟路，白天还在林子里捡过柴！」
李巧点头，又转向王婶，出声：
「您带妇孺去晒谷场，把现成的谷堆挪进仓房，再烧些热水，万一有受伤的能擦洗。」
她顿了顿，补充道，「把囡囡也带去，让她帮着数谷袋。」
囡囡急了：「娘，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数清了谷袋，娘才知道保住了多少稻子呀。」
李巧捏了捏她的小手，掌心的灵泉印记温温的，「乖，听话。」
老张叔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些晒干的蒺藜，出声：「这是去年晒的，往路两边撒些，能迟滞他们片刻。」
李巧刚接过来，系统提示：「赵府队伍加速，距村六里，护院开始催赶佃户，似有提前行动迹象。」
李巧心里一沉。她把油纸包塞给铁柱，出声：
「快，现在就去！不用埋太深，能扎破草鞋就行！」
又转头对众人道，「家里有草绳的，都拿出来，去田埂边捆些带刺的荆条，拦在田边当障子！」
村民们轰然应着散开，脚步声、搬东西的碰撞声在夜里织成一张网。
李巧跑到灵泉边，舀了半瓢泉水——这水除了浇地，喝了能提神，她灌了两口，又往随身的水壶里满上，递给跑过来的铁柱媳妇。
「这水顶用，让汉子们都喝两口。」
她解下腰间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你家那把砍柴刀，借我用用。」
铁柱媳妇利索地从灶房拎出刀：「磨得快着呢，劈柴能劈成两半！」
李巧刚把刀别在腰上，系统又响：「赵府距村三里，护院开始点燃火把。」
她抬头望向村口，果然看见昏黄的光点在黑暗里挪动，像一串鬼火。
「铁柱哥他们能赶上不？」
王婶扶着囡囡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个装着粗布的木盆，「我让妇人们缝了些布垫，垫在扁担上能省些力。」
李巧往黑松林的方向望，隐约能看见几个黑影在林子里晃动——
是铁柱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
「系统，算一下：二十亩稻，若我们守住田埂，能保住多少？」
「若拖延至天明，村民合力收割，可保住七成。」
「够了。」
李巧笑了笑，抽出砍柴刀，「走，咱去田埂上等着。」
囡囡拽住她：「娘，我数了仓房的谷袋，有十七袋呢。」
「等咱把这帮人打跑了，就再添二十袋。」李巧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往田埂走。
夜风里飘来稻子的清香，的穗子在月下泛着浅黄。
李巧看见村民们正把荆条捆在田埂边，铁柱媳妇带着几个婆娘往田埂上泼灵泉水——这水沾了泥，能让鞋底打滑。
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隐约能听见赵府护院的呵斥声。李巧举起砍柴刀，月光在刀面上跳了跳。
李巧出声：
「乡亲们，这稻子是咱一锄一锄刨出来的，是灵泉水一瓢一瓢浇出来的。想拿，就得问问咱的锄头答应不！」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田埂上响起一片响应声，锄头、镰刀碰撞着，在夜里敲出最硬气的调子。
囡囡趴在王婶肩上，看着田埂边攒动的人影，大声喊：「娘，等打跑了坏蛋，我要吃新米糕！」
李巧回头笑了，眼里映着月光和远处的火光：「好，管够！」
火把越来越近，赵府的人己经能看见田埂上的黑影。
李巧握紧了刀，听见系统提示：「铁柱等人己在黑松林设好障，粮车大概率会陷在泥塘。」
她往黑松林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世道，谁也别想不劳而获——要吃米？先学刨地。要抢粮？先问问这田埂答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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