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穗抽芽的脆响混着鸟雀振翅声，在田埂上滚了一圈。
李巧蹲下去，指尖刚碰到稻秆，就被烫得缩了手——秆子是温的，像晒过晌午太阳粗布。
囡囡出声：「娘！米会烫嘴不？」
囡囡扒着田埂边野草，小脚丫蹬着土块往上蹿，手里还攥着半个没吃完白馍。
李巧拽住她后领把人拉回来，往她的手心塞了颗刚搓出来的稻粒：「煮熟凉透了再吃。」
稻粒在囡囡掌心滚了滚，竟比寻常稻米圆溜些，透着层淡淡的玉色。
王二婶蹲在不远处，裤腿卷到膝盖，正用围裙兜着搓好的米，手一抖，半碗米「哗啦」落回田里。
她嗓子发哑：「巧姐儿，这稻子……才种上几天？咋就熟了？」
「灵泉水养得勤，长得快。」李巧嘴上应着，心里却发沉。
她指尖抵着掌心，系统光幕在眼前闪：灵泉升级中，周边土地肥力提升，持续时间未知。
土地肥力？李巧往田埂边的荒地上瞥了眼，昨天还干得裂成碎瓦片的土，此刻洇出层薄湿意，连石缝里都钻出了嫩黄的草芽。
李巧扬声喊：「温伯，让大伙儿别碰那片荒地的草，先把熟了的稻子割了。」
温伯拄着拐杖往荒地挪，刚走两步就哎哟一声——脚边土松松软软，一踩一个坑，陷下去半寸。
他扒开表层的土，底下黑泥黏糊糊的，还带着股雨后泥土腥气，哪还有半点大旱三年样子。
温伯捻了把黑泥，出声：「怪了……这土咋跟刚浇透了似的？」
李巧没接话，眼尾扫到栅栏那边——
赵大正蹲在栅栏根下，肩膀上伤口用布条缠着，手里攥着根断了栅栏桩，没往地上砸，只盯着桩子下土发愣。
昨天李巧用灵泉水给他洗伤口时，漏了几滴在栅栏下，此刻那处的土比别处，还冒出了几棵细得像线的绿苗。
「赵大。」李巧喊了声。
赵大猛地抬头，手一抖，栅栏桩咚地掉在地上。他慌忙站起来，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出声：「田主娘，俺这就把栅栏修牢实。」
「不用急。看见啥了？」李巧边说边走过去，踢了踢他脚边的绿苗，
赵大喉结滚了滚，出声：「俺……俺看见那水浇过的地方，草都活了。」
他声音发颤，「田主娘，这水是真宝贝。」
「是宝贝，也是咱村的命。这水现在少，别往外说，省得招祸。」
李巧边说边弯腰捡起那根栅栏桩，桩子上的毛刺扎进她手心，疼得真切，
赵大盯着李巧手心的血珠落进土里，那处的草芽晃了晃。
他扑通跪下，额头磕在泥地上，出声：
「俺嘴严！田主娘信俺，俺赵大要是漏半个字，就让俺这辈子刨不出一颗粮！」
这誓赌得狠，李巧拽他起来，出声：
「起来干活。修完栅栏去仓库搬些陈米，给留下的流民熬粥——别煮太稠，先垫垫肚子。」
赵大应着「哎」，刚要去拿工具，就被柱子拦了。
柱子手里还攥着那把挡菜刀的锄头，眉头拧得死紧，出声：「巧姐儿，让他去仓库？」
李巧拍了拍柱子的胳膊，出声：「他现在是咱村的人。锄头能挖地，就别让它闲着盯人。」
柱子撇撇嘴，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出声：「俺去割稻子！」
柱子说完转身就往田里跑，跑两步又回头瞪了赵大一眼，那眼神里的防备还没消，却少了些敌意。
赵大看着柱子的背影，抓起栅栏桩往裂缝里塞，塞得又快又稳。
李巧看着他手上的老茧——那是常年握锄头磨出来的，不是握刀的茧子。
「娘！鸟飞走啦！」囡囡边说边蹦起来，小手指着天上。
李巧抬头，刚才落在稻穗上啄虫鸟雀真的散了，三三两两往西边飞，作者若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翅膀掠过高空，影子在地上晃了晃。
她心里突地一跳——西边是陈家村的方向。
「巧姐儿！你快看！」王二婶的声音带着惊惶，从田埂那头传过来。
李巧跑过去，顺着王二婶指方向一看——试验田旁边荒坡上，昨天刚翻出来碎石头缝里，钻出成片绿苗，不是野草，是她前几天撒的荞麦种！
撒的时候土还是干的，她本没抱希望，可现在，那些荞麦苗竟长到了半尺高，叶子嫩得能掐出水，风一吹晃悠悠的，像是片小绿云。
「这才几天啊……撒把种子就能长？」王二婶声音发飘。
李巧没吭声，指尖系统光幕又跳了下：
土地肥力吸收中，灵泉恢复速度0.1%/时。进度慢得像蜗牛爬，土地变化快得吓人——再这么下去，不用等她主动开垦，周边的荒地自己就得冒庄稼。
这是好事，可也太扎眼了。
大旱年头，一片荒地变良田，跟举着灯笼在黑夜里走似的，想不被人看见都难。
李巧压低声音分咐：
「温伯，让大伙儿把荞麦苗圈起来，别让人随便进。尤其是外村来的人，要是问起，就说……就说是灵泉水浇得勤。」
温伯刚应了声，就见赵大从栅栏那边跑过来，出声：「田主娘，西边道上有俩人，鬼鬼祟祟往咱村瞅！」
李巧心里咯噔一下，拽着囡囡往栅栏后躲，透过木板缝往西看——
土道上站着两个汉子，穿着打补丁短褂，手里没拿农具，背着个鼓鼓囊囊布包。
其中一个正踮着脚往村里望，眼睛首勾勾盯着试验田方向，嘴里还跟另一个嘀咕着什么。
「是陈家村的人不？」李巧问赵大。
赵大扒着缝看了半天，摇头，出声：
「不像。陈家村的人俺认得，这俩面生。」
他顿了顿，「他们腰上别着刀，跟之前陈威带的人一样。」
李巧捏了捏囡囡的手，小家伙不知啥时候把半个馍塞回兜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出声：「娘，他们是来抢米的不？」
李巧低声道：「不一定。柱子，去把投石器挪到栅栏后头，别让他们看见。」
柱子刚跑开，就见那两个汉子转身往回走，脚步匆匆，像是怕被发现。
赵大攥紧了拳头：「俺去追？」
李巧拉住他，出声：「别。他们要是想抢，不会只来两个人。是来探路的。」
李巧盯着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土坡后，心里沉得厉害。
灵泉恢复得太慢，照这进度，真要是再来波抢粮的，村里这点人手根本挡不住。
囡囡指着栅栏根下，出声：「娘，你看！」。
李巧低头，只见刚才灵泉水漏过地方，长出了棵她从没见过小苗——茎是嫩红色的，叶子像小扇子，看着比别的草芽精神。
她刚要伸手碰，就听温伯在身后喊：「巧姐儿！不好了！赵大带来的那些流民里，有个婆娘跑了！」
李巧猛地回头，问：「什么时候的事？」
温伯急得首跺脚，出声：
「就刚才，趁俺们割稻子没注意，往东边跑了！那婆娘昨天喝了灵泉水，还说要留下给娃挣口饭吃，咋说跑就跑？」
东边是去往镇上的路。李巧心瞬间凉了半截——那婆娘肯定是看到了稻子和活土，跑去报信了。
李巧转头，声音发紧：「赵大，你带两个人去追，别硬拦，看看她往哪跑就行。」
赵大应了声，抓起地上的锄头就往外冲。李巧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向那棵小苗，指尖在掌心攥出了汗。
风突然变大了，试验田的稻穗哗啦啦响，像是在催。囡囡往她怀里缩了缩，出声：「娘，是不是又要起风了？」
李巧没说话，只望着东边的土路。土路尽头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起的黄土，卷着几粒刚成熟的稻壳，打着旋儿往天上飘。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顺着这几粒稻壳找来。而她的灵泉，还在慢悠悠地恢复，连半瓢水都攒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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