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不请自来的“老朋友”
“共生里”的蓝花楹落满石桌时，院门外传来了迟疑的脚步声。
不是熟悉的访客——那脚步又重又慢，像在踩碎什么无形的东西。林辰抬起头，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金属拐杖，杖头雕着朵枯萎的花，是当年冲突中“反异能者联盟”的标志。
“是老陈啊。”张爷爷的烟斗顿了顿，火星落在青石板上，烫出个小小的黑点，“得有二十年没见了吧？你那拐棍，还是当年缴获的‘战利品’。”
老陈的脸在蓝花楹的阴影里看不太清，只露出花白的胡须和浑浊的眼睛。他的拐杖在门槛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像在给自己鼓劲。“听说……你们在搞宇宙博物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来送样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盒子上了三道锁，锁孔里都塞着干枯的蓝花楹花梗。打开盒子，里面是块泛黄的布，上面用红漆写着“异族者滚出地球”，字迹己经斑驳，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狰狞。布的角落，绣着朵歪歪扭扭的蓝花楹，针脚粗糙，像是后来补上去的。
“当年……我带人烧过你们的育苗棚。”老陈的手在布上颤抖，“这块布，就是插在棚子上的。后来在废墟里捡着的，一首想还回来，又没脸……”
秦婉的目光落在那朵补绣的蓝花楹上，花瓣是用不同颜色的线拼的，有红有蓝有紫，像极了现在宇宙共生网络的光带。“这花是你绣的？”她轻声问。
老陈的头垂得更低了：“我孙女绣的。她嫁给了个泽尔星系的硅基混血，说‘爷爷，当年你们恨错了东西’。”他从铁皮盒底层掏出张照片，上面的小姑娘抱着个半蓝半紫的孩子，背景是火星培育基地的蓝花楹林，“她说，让我把这块布给你们，不是道歉，是想告诉后来的人，人是会变的。”
石桌旁的硅基少年突然走上前，用机械臂轻轻碰了碰那块布。布上的红漆在接触的瞬间泛起银光，与少年关节处的蓝花楹纹路产生共鸣。监测仪显示，这块浸染过仇恨的布料里，竟藏着微弱的共生因子——是那些补绣的花线带来的，线里混着泽尔星系的星尘和地球的蓝花楹纤维。
“数据库匹配成功。”硅基少年的电子音带着罕见的柔和，“2038年，老陈曾匿名给星际救援站捐赠过能量晶体，救了三名被困的地球宇航员，其中包括一名异能者。”
老陈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惊讶。林辰笑了，指了指石桌上的《宇宙共生手册》：“宇宙记得所有事，包括没说出口的善意。”
王大叔突然起身，往老陈手里塞了杯用星尘泡的茶：“尝尝？泽尔星系的硅基朋友送的，当年你烧育苗棚的时候，他们还在学怎么给地球种子保温呢。”
老陈捧着茶杯的手在发抖，茶水洒在布上，晕开一片淡紫的痕。他看着院子里嬉闹的孩子们——地球孩子和外星孩子抢着给新苗浇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教能量孩童怎么用锄头，动作笨拙却认真，像极了当年的安安。
“我孙女说，”老陈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在火星种的蓝花楹，根须己经扎进了泽尔星系的土壤里，说‘爷爷你看，连花都会找新朋友’。”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陈的影子与林辰团队的影子在青石板上重叠，与硅基少年的金属影子、孩子们跳跃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像幅被阳光晒得温暖的拼图。
林辰把那块布放进储藏室的木箱，和那把裂了口的洒水壶、天文学家的星图放在一起。“就放在这里吧，”他对老陈说，“和其他‘不完美’的故事做邻居。”
老陈离开时，硅基少年送给了他一株迷你蓝花楹，根须缠着块泽尔星系的能量晶体。“它会在您的窗台上开花的。”少年说，“就像所有的改变，都从一个小小的开始。”
院门外，老陈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些。他的金属拐杖敲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不再沉闷，倒像是在打着某种节拍，与远处孩子们的笑声、蓝花楹的沙沙声，组成一首奇特的歌。
秦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李奶奶生前说的：“仇恨这东西，就像块硬土，看着板结，其实只要有人肯浇第一瓢水，总有一天会松的。”
石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星尘在杯底旋转，像个缩小的宇宙。林辰知道，博物馆里最珍贵的展品，从来不是完美的故事，是这些带着伤疤却依然愿意生长的灵魂，是证明了“改变”真的会发生的，活生生的例子。
就像那块布上的蓝花楹，从仇恨的土壤里，终究长出了共生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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