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8日的赣州，章江边的夏夜带着潮湿的热。90后男孩聂云宸蹲在小区的香樟树下，手里攥着半块星畅有机牛奶糖——这是发小林晓雨昨天送他的，包装上印着“深圳制造”的字样。14岁的少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糖纸，听着身后搬家公司的卡车发动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云宸，真要走啊？”林晓雨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她的马尾辫上还别着赣州一中的校徽，手里抱着本《初中物理实验手册》，扉页上有两人歪歪扭扭的签名。她家的卡车也停在不远处，纸箱上写着“易碎——工程师图纸”，和聂云宸家的箱子一样，目的地都是“广东”。
聂云宸点点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爸说，阳江的工地缺高级工程师，他去了能当技术总监。小姑在深圳宝安的星畅汉堡分公司当总经理，说那边的初中有3G实验室，比赣州的电脑课先进多了。”
林晓雨的眼圈红了：“我爸也接到了广东的项目，在东莞建智能工厂，和你爸的工地离得不远。我妈说，那边的星畅超市里，有会说话的智能货架，能推荐适合青少年的有机牛奶。”
***两家的父母在楼下打招呼，聂云宸的母亲王慧正给林晓雨的妈妈塞腌菜：“到了广东吃不惯海鲜，就靠这个下饭。云宸这孩子内向，以后在学校受欺负，还得麻烦晓雨多照拂。”她是典型的家庭主妇，这辈子没出过赣州，这次为了丈夫的工作，咬着牙卖掉住了十年的老房子。
聂云宸的父亲聂建国（高级工程师）拿着图纸走过来，上面画着阳江核电站的输电线路：“云宸，你小姑说星畅的工厂里有太阳能教室，周末能去参观，比在家看电视强。等你上高中，我托她找致一科技的工程师给你辅导物理，他们的3G技术在全国都是顶尖的。”
林晓雨的父亲林建军（同样是工程师）笑着补充：“我和你爸的工地，用的都是华顾科技的智能测绘仪，比咱们赣州的老设备快十倍。你俩要是好好学习，将来考华南理工，毕业就能进这些公司，比我们当年有出息。”
***晚上八点，搬家公司的师傅开始装车。聂云宸的书桌上，《三国演义》里夹着他和林晓雨在赣州公园拍的照片；林晓雨的书包里，藏着聂云宸送的“赣州八境台”模型，底座上写着“2005年6月，我们去广东”。
“听说深圳的初中生都用华顾3G手机，”聂云宸突然说，“小姑说可以给我买一部，到时候我们视频通话，就像还在一个小区里。”
林晓雨眼睛亮了：“我爸说东莞的学校有VR实验室，能‘逛’巴拿马运河的港口，你不是一首想当工程师吗？那里的太阳能系统和你爸设计的核电站很像。”
两人蹲在香樟树下，用树枝在地上画广东的地图：阳江在海边，东莞在中间，深圳在南边，三个点用线连起来，像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等放暑假，我坐大巴去东莞找你，”聂云宸说，“我们去星畅的汉堡店，我小姑说‘学生凭学生证能免费升级套餐’。”
***晚上九点，卡车的引擎声再次响起。王慧把聂云宸的校服叠好放进箱子，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本相册：“这是你小时候在赣州的照片，带去广东，想老家了就看看。”相册最后一页，夹着聂建国十年前获得的“赣州优秀工程师”奖状，那时他还在修市里的老电厂。
聂建国走进来，手里拿着致一科技的宣传册：“云宸，你看这个，华顾手机的研发团队里，有好几个是江西人。他们说‘从三线城市到一线城市，靠的不是运气，是把图纸上的东西变成现实的本事’。”
林晓雨家的车先出发了，她从车窗里探出头，挥着手里的物理手册：“到了广东给我打电话！我爸说3G信号全覆盖，在哪儿都能接到！”
聂云宸跟着卡车跑了两步，首到车影消失在巷口。香樟树上的蝉还在叫，像在为这个夏夜的告别伴奏。
***深夜，聂云宸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地板上还留着书桌的印记。他想起白天小姑打来的电话，说宝安的星畅分公司旁边就是致一科技的子弟学校，“那里的操场是太阳能发电的，跑步还能给手机充电”。
王慧进来给他盖被子，轻声说：“你爸刚才跟你小姑视频，说阳江的工地宿舍有空调，比家里还舒服。等安定下来，我找份星畅超市的理货员工作，离你学校近，还能天天看着你。”
聂云宸点点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它和赣州的月亮一样圆，却好像更亮些，仿佛在为他照亮去广东的路。
***第二天一早，聂云宸家的卡车驶离赣州。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慢慢后退，他翻开林晓雨送的物理手册，扉页里掉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的字迹：“致一科技的官网有青少年科创大赛，我们一起报名吧，就做‘太阳能书桌’，用赣州的阳光和广东的技术。”
聂云宸笑着把纸条塞进钱包，旁边放着小姑寄来的星畅汉堡优惠券。他知道，这次搬家不是结束，是像父亲图纸上的输电线路一样，把赣州的根，接到广东的土壤里，然后慢慢生长——长出比香樟树更高的枝干，长出能触碰到3G信号的叶子，长出属于90后的、更广阔的未来。
卡车驶过赣州大桥时，聂云宸对着窗外默念：“再见，赣州；你好，广东。”
（第五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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