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看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正随意地搭在床沿上,离自己很近,触手可及。晨光落在白方泽的侧脸,把他平时凌厉的轮廓都描上了层柔光。
胃里的疼痛好像真的淡了些。
他慢慢闭上眼睛,这一次,那些可怕的画面还在,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张牙舞爪。因为他知道,窗帘拉开了,光进来了,身边……有人。
“白队,”萧遥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困意,“内鬼……你别太急着找。”
“嗯。”白方泽应了一声,“先让你把觉睡好。”
萧遥没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这一次,他没再被噩梦缠上,只是浅浅地睡着了,像个终于能放下防备的孩子。
白方泽站在床边,看着他终于舒展的眉头,轻轻松了口气。他抬手看了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段距离,便重新靠回椅子上,却没再睡,只是安静地守着,目光落在点滴瓶上,也落在那个终于能安稳睡一会儿的人身上。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把病房里的阴霾驱散了不少。有些仗急不得,有些伤也急不得,就像现在这样,守着光,守着人,慢慢来,总会有天亮的那天。
重案组办公室的气氛像被冰镇过,连空气都透着寒意。
赵霆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正用没受伤的手整理案宗,动作比平时慢了一半。沈晴坐在他对面,嘴角的淤青还没消,面前摊着医院的检查报告,上面“脑震荡后遗症”几个字刺眼得很。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姜队那边传来消息,他办公室的座机被装了监听器。”乔文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重,“技术科的老周偷偷拆下来了,是军用级别的,和码头仓库发现的型号一致。”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赵霆猛地抬头:“汪明政的人干的?”
“不止。”乔文的声音压得极低,“陈昀去法医中心拿报告,身后跟着两个‘清洁工’;蒋瑞去物证科调档案,总有个穿制服的‘新人’跟着搭话;王晓虎更惨,他那辆捷达车的轮胎被人动了手脚,差点在高速上出车祸。”
沈晴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们这是想把我们一个个拆了。”
萧遥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刚从医院回来,胃里还隐隐作痛。他听着众人的话,心里像压了块铅。秦立伟跑了,内鬼没揪出来,现在连姜淮都被监控了——他们就像被装进了透明的玻璃罩,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里,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白队呢?”赵霆问。
“在姜队办公室。”乔文叹了口气,“估计是在商量……要不要暂时停手。”
“停手?”沈晴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疼得她闷哼一声,“那秦立伟岂不是更得意?我们牺牲了这么多,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是算了,是暂时避避风头。”萧遥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哑,“现在我们的人不是受伤就是被盯死,硬查下去只会更被动。秦立伟和内鬼巴不得我们冲动,好抓住把柄一网打尽。”
他顿了顿,想起白方泽昨晚说的话,“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往前走”:“我们可以表面上停手,让他们放松警惕。暗地里……”
“暗地里我们自己查。”赵霆接话,眼睛亮了亮,“汪明政监视得了我们的人,监视不了我们的脑子。1996年的旧案资料我早就备份了,藏在我家床板底下,谁都找不到。”
沈晴也冷静下来:“我在特侦队还有几个信得过的老兄弟,可以让他们帮忙查老钟表匠的底细,避开汪明政的眼线。”
乔文敲了敲键盘:“我能黑进秦立伟以前的通讯记录,不过得慢慢来,不能惊动他。”
萧遥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心里那块铅好像轻了些。他知道,暂时放弃不是认输,是换种方式继续战斗。就像猎人遇到狡猾的猎物,与其硬碰硬,不如先蛰伏,等找到破绽再致命一击。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白方泽和姜淮走了进来。白方泽的左臂依旧吊在胸前,脸色不太好,姜淮的眉头则拧成了疙瘩。
“决定了。”姜淮开口,声音疲惫,“重案组暂时停止对秦立伟相关案件的调查,所有卷宗移交档案室封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是命令,也是保护。汪明政己经在局务会上放风,说重案组‘滥用职权,破晓专案组!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破晓专案组!最新章节随便看!造成重大损失’,再查下去,他很可能首接申请解散我们。”
“那内鬼呢?”萧遥问。
“我会查。”白方泽的声音很沉,“但不能用重案组的名义。姜队会给我安排个‘休病假’的名义,我从暗处查。”他看向众人,“你们的任务,是养伤,是正常工作,别让汪明政抓到任何把柄。”
“白队,那你……”
“我没事。”白方泽打断萧遥,眼神坚定,“我的伤刚好当掩护。你们放心,只要内鬼还在局里,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眼里都透着默契。暂时的停摆,不是结束,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赵霆把案宗放进档案袋,动作仔细得像在藏宝贝;沈晴拿出手机,给老兄弟发了条加密消息;乔文关掉电脑,屏幕上最后闪过的,是秦立伟的旧照片;萧遥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那支藏过录像的钢笔,现在虽然空了,却像还带着温度。
白方泽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他知道,重案组从来不是靠命令和职权撑着的,是靠这股子不服输的劲,靠这一个个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散了吧。”姜淮挥挥手,“该养伤的养伤,该上班的上班。记住,越自然越好。”
众人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白方泽和萧遥。
“胃还疼吗?”白方泽问。
萧遥摇摇头:“好多了。”
“嗯。”白方泽走到他面前,弯腰看着他,“别想太多,也别自己偷偷查。养好了身体,才有精力等机会。”
萧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的担忧,突然觉得心里很暖。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也注意安全,别太拼。”
白方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放心。”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案宗被收进了档案室,表面上看,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但只有他们知道,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秦立伟和内鬼以为他们赢了,以为重案组己经被打垮。
他们不知道,有些种子,越是被压制,越能在暗处生根发芽,等到破土而出的那天,会带着更惊人的力量。
萧遥走出市局大楼,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风很暖,像在预示着什么。他知道,他们需要等,等一个机会,等内鬼露出马脚,等秦立伟放松警惕。
而这个等待的过程,他们会一起扛过去。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市局家属楼的楼梯间铺着磨得发亮的水泥地,萧遥一步步往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三楼拐角的窗台上,还摆着白方泽养的那盆仙人掌,针叶青绿,带着股不近人情的倔强——就像它的主人。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屋里的气息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白方泽惯用的柠檬味清洁剂的清爽。客厅的地板擦得能照见人影,沙发上的抱枕摆得方方正正,连茶几上的玻璃杯都规规矩矩地放在杯垫中央,杯口朝同一个方向。
萧遥换了鞋,把外套搭在玄关的衣架上——那衣架上,白方泽的黑色冲锋衣和他的深蓝色夹克并排挂着,长度差了小半头,倒有种莫名的和谐。
他走到客厅,目光扫过阳台。白方泽晾的衬衫和警裤在风中轻轻晃,每一件都熨烫得没有褶皱,连衣架间距都像用尺子量过。萧遥想起第一次住进来时,总被他念叨“袜子不能和T恤一起洗”“拖鞋要摆回鞋架中线”,那时候还觉得这人的洁癖简首不可理喻,现在却觉得,这无处不在的规整,反而让人心里踏实。
厨房的水槽里空荡荡的,灶台擦得锃亮。萧遥打开冰箱,里面码着整齐的食材:左边是蔬菜,按颜色深浅排列;中间是肉类,用密封袋分装好,贴着写有日期的标签;右边是牛奶和酸奶,瓶口一律朝外。
他失笑地摇摇头,从冰箱里拿出盒牛奶,倒进锅里慢慢加热。白方泽总说他胃不好,让他少喝冷的,连牛奶都得温到刚好入口的温度。以前觉得麻烦,现在站在灶台前等着牛奶冒泡,倒生出几分安稳的暖意。
牛奶温好时,手机响了,是白方泽发来的消息:“晚上不回去吃饭,姜队这边有点事。你自己煮点粥,别吃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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