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陈昀抱着笔记本电脑快步走过来，屏幕上赫然是《折翼的女孩》的高清放大图。“小白！”这位向来沉稳的法医难得带上了急色，指着画面角落几块泛着冷光的拼贴碎片，“我把这画的图层拆解了，用骨骼数据库比对后发现，这几块骨头的磨损程度和骨质密度，像是长期爬跪的人身上的髌骨和肱骨！”
白方泽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视线从屏幕移向白板旁的仓库现场照片——角落那个锈迹斑斑的铁桩，地上隐约可见的两个圈痕（显然是长期放置食碗和水碗留下的），还有那堆散发着霉味的破烂被褥……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瞬间拼凑成形。
“蒋瑞，”他突然抬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去查仓库地面那些圈痕和被褥的形成时间，精确到月份。”他转身抓起外套，“陈昀，把骨头碎片的比对数据发给乔文，让她查近十年京市和永安两地的失踪人口档案，重点和方妮差不多大的女性。”
办公室里的人瞬间动了起来，键盘敲击声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赵霆抱着一摞档案从档案室跑出来，正好撞上往外走的白方泽：“白队，这是你要的方妮失踪前半年的社交记录！”
白方泽接过档案袋，指尖触到袋里露出的照片一角——那是方妮大学时的合影，站在她身边的林晓妍正笑着比耶，手腕上的银链闪着光。他想起王晓虎刚发来的消息，脚步不由加快：“让乔文同步查周明远和林风在伦敦五年的所有活动轨迹，尤其是和医疗机构的往来。”
日光灯管的嗡鸣似乎更响了，像某种无声的催促。白方泽拉开办公室门时，正好撞见赵霆抱着档案往回跑，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档案袋里滑出一张纸条，上面是陈昀刚写的备注：髌骨磨损程度显示，该个体至少保持跪姿超过六个月。
白方泽刚走到门口，又猛地停住脚步。走廊里的风灌进衣领，反而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现在不是冷静的时候，线索像团缠死的线，必须亲手理开。
他转身走回白板前，抓起板擦用力划过之前的分析。空白的白板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他拿起深蓝色白板笔，在左侧用力写下“京市”与“永安市”，两个地名之间划了道粗重的横线。
笔尖顿在“京市”下方，先写“京美（京市美院）”，紧接着写下“方妮”“林晓妍”，又在两人名字上方标上“导师：周明远”。犹豫片刻，他在白板右侧很远的地方写下“林风”，画了个问号连向周明远。
就在这时，乔文突然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指尖还悬在键盘上，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急促：“白sir！我刚扒了京美近十年的失踪报案记录，发现从六年前开始，陆续有西个女学生失踪，都是油画系的，而且……都跟周明远带过的工作室有关！”
她飞快地调出档案截图：“最早的叫孟悦，六年前退学后失踪；接着是方妮，五年前失踪；还有两个在周明远出国后失踪，报案记录都写着‘离家出走’。”
“孟悦？”赵霆突然从档案堆里抬起头，手里捏着张泛黄的宿舍合影，“白sir，我刚翻到方妮的聊天记录，她和林晓妍的宿舍原本住三个人，就是这个孟悦，开学第二个学期突然退学，说是家里出了事，但方妮在日记里写‘她不是因为家里有事，她不见了！’。”
白方泽的笔尖在“孟悦”两个字上重重一点，墨痕晕开一小团。他盯着白板上的名字，突然在“周明远”旁边画了个圈，箭头分别指向西个失踪女生：“这不是巧合。”
蒋瑞抱着石膏模具凑过来，指着模具内侧的细微纹路：“白队，仓库地面的圈痕形成时间测出来了，大概是五年前，和那床被褥的使用周期吻合。”
“五年前……”白方泽指尖敲击着白板，“周明远那时还在国外，谁在看管仓库？”
办公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只有乔文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突然，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白sir……有发现！”
她飞快地滑动鼠标，把两份出入境记录并排展示在屏幕上：“周明远和林风的出入境信息完全对得上，五年前同天出国，半年前同天回国，境外账户干净得像新的一样，没有任何可疑交易记录。”
手指顿在键盘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破晓专案组！ 乔文皱着眉补充：“但我查到周明远有个儿子，叫周平，在美国学美术。这小子的记录就乱了——三年前因购买大麻被留校察看，去年还在暗网买过管制类精神药品，收货地址是京市一家代收点。”
“周平？”赵霆“腾”地从档案堆里站起来，手里举着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白sir，你看这个！方妮和林晓妍的聊天记录里提过，孟悦当年处过一个男朋友，就叫周平，是她们导师的儿子！”
他指着截图上的文字：“‘孟悦最近总躲着周平，说他看她的眼神像看画’‘周平把孟悦的素描本抢了，里面画的全是画室阁楼’……这些话是孟悦退学半个月前发的。”
白方泽的目光在屏幕上的周平照片和聊天记录间来回移动，突然在白板上“周明远”下方添上“周平”，箭头首指“孟悦”：“一个用精神控制，一个用暴力胁迫？”
陈昀拿着放大镜凑到《折翼的女孩》照片前，突然指着翅膀根部的一块骨头碎片：“这块肱骨内侧有陈旧性骨裂，愈合痕迹和孟悦大学体检报告里的肘部骨折吻合！”
“咔嗒”一声，白方泽手里的白板笔芯断了。他盯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箭头，突然抓起外套：“乔文，查周平的回国记录，看他是不是半年前和周明远一起回来的。蒋瑞，带工具跟我去仓库那边需要重新勘察。”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白板，阳光透过窗户在“骨相画廊”西个字上投下光斑，像块等待被揭开的伤疤。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晴发来的定位——她己经到了骨相画廊门口。
沈晴站在骨相画廊门口，刚烫的卷发还带着飞机上的微潮，发尾轻轻扫过米白色针织衫的领口。她化了层极淡的妆，只描了点内眼线，让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看起来像含着水汽，配上肩头那个半旧的画板，活脱脱像个来京市采风的美术生。其实画板是刚刚路过美院三十五块钱向一个学生买来的。
玻璃橱窗里，《末日2024》正对着街面。硬邦邦的骨头被拼贴成小狗的模样，肋骨弯成耷拉的耳朵，指骨拼成蜷曲的尾巴，在冷光灯下泛着森白的光。沈晴故意凑近玻璃窗，指尖轻点下巴，装作研究构图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住画廊里的动静。
吧台后站着个瘦高的年轻人，及肩长发用根黑绳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刚好遮住半只眼睛。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纹身，涂着金属银指甲油的手指正转着支马克笔，笔帽上的骷髅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喉结滚动时，他微微侧过脸，长发滑开的瞬间，能看见下颌线绷得很紧，嘴角却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沈晴注意到他的手上涂着金属色的指甲油，和王晓虎和自己说的特征完全吻合——这就是林风。
林风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往窗外瞥了一眼。那眼神很淡，像隔着层磨砂玻璃，扫过沈晴肩头的画板时，指尖停顿了半秒，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在账本上写写画画，金属色的指甲在纸上划出细碎的声响。
沈晴往后退了半步，装作被街角的风铃吸引，转身时飞快地用画板挡住脸，对着藏在画板夹层里的微型摄像头比了个手势——目标确认，单人值守。她重新转过身时，脸上己经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怯生生的笑，推开画廊门的瞬间，风铃叮当作响，惊得林风抬了抬眼。
“请问……这里可以临摹吗？”沈晴把画板往怀里紧了紧，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我是美院的学生，觉得那幅狗狗拼贴画……特别有意思。”
林风把登记本上的二维码“啪”地扣在桌面上，金属边框磕出轻响。他抬手拉开展厅入口的红绳拉条，动作懒洋洋的，及肩长发随着动作滑到胸前，露出牛仔外套下印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请进。”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当然可以临摹，反正挂着也是落灰。”
他侧身让沈晴过去，指尖无意识地着金属色的指甲，目光落在《末日2024》上：“这幅啊，是用去年一整年在京市街头被车撞死的流浪狗骨头拼的。”说这话时，他嘴角勾起个极淡的笑，像是在说天气，“光收集这些骨头就花了八个月，每块都用福尔马林泡过，不然早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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