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虎在一旁适时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帮林晓妍捡起地上的花枝：“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想找个念想。你看我这小兄弟，为了找他表姐，急得胃病都犯了，刚才在路上差点晕过去。”他故意把“胃病”两个字说得很重，眼角却瞟着林晓妍的手腕——那串细银链果然还在，链尾挂着个极小的翅膀吊坠，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林晓妍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手忙脚乱地去够柜台上的水杯，指尖却几次都碰空了。她盯着萧遥看了很久，突然抓起围裙擦了擦手上的玫瑰汁，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照片呢？我能看看吗？”
萧遥心里咯噔一下——照片明明在顾晨的卷宗里，哪能说拿就拿？他正琢磨着怎么圆话，王晓虎己经眼疾手快地从后兜摸出证物袋，飞快地把校徽倒在手心，再把空袋子揣回兜里，递过去时笑得一脸恳切：“照片被他舅妈锁在樟木箱里了，宝贝得跟啥似的，说啥都不让动。”
他把那枚带着体温的校徽往林晓妍面前送了送，黄铜表面的锈迹在日光灯下泛着旧光：“不过这个你总该认得出吧？他舅妈收拾东西时也翻出来了，背面刻着你俩的名字缩写，说是当年你俩在系门口的香樟树下埋过‘时间胶囊’，这里面就有这个。”
林晓妍的目光刚触到校徽，指尖就猛地蜷缩起来，像是被烫到似的。她盯着那枚校徽看了很久，喉结上下滚动着，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背面的刻字——“F”和“L”两个字母被磨得发亮，显然是被人反复过。
“是……是我们的。”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指尖颤抖着接过校徽，指腹一遍遍划过那些刻痕，“那年毕业前埋的，说十年后挖出来……”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砸在校徽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王晓虎赶紧递过纸巾，嘴上念叨着：“看这事闹的，勾起你伤心事了。”眼角却给萧遥使了个眼色——有戏。
萧遥趁机放缓了语气，胃里的疼似乎也轻了些：“我舅妈说，当年你俩总戴着这校徽去画室，方妮还说要等画展成功了，就把它裱起来当纪念……”
“别说了！”林晓妍的声音突然像被砂纸磨过，又哑又破，攥着校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画展第三天下午，保安突然冲进展厅，说有人举报展品涉黄。”她的牙齿打着颤，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棵老槐树，像是透过枝叶看到了五年前的混乱，“周明远当场就慌了，拽着方妮往后台跑，我跟进去时，就看见他把那幅《折翼的女孩》往布套里塞，画布上还沾着……沾着暗红色的东西，像血！”
她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方妮跟他吵得很凶，说要去报警，说那画就是有问题的，是用……是用……是用不该用的东西拼的。”说到这儿，林晓妍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尖利，“周明远那个魔鬼！他打了方妮一巴掌，还说要是敢说出去，就让她永远消失！”
萧遥的心猛地一沉，胃里的隐痛似乎又被这股寒意勾了上来。他强撑着坐首些：“那之后……方妮就失踪了？”
林晓妍点点头，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第二天她就没来学校，我去她宿舍找，东西都还在，就是人不见了。周明远对外说她家里有事休学了，可我知道……是他把方妮藏起来了！”她突然抓住萧遥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那幅画有问题！真的有问题！画框里闻得到……闻得到奇怪的味道！像是甲醛！”
王晓虎在一旁听得眼皮首跳，赶紧扶住林晓妍的肩膀：“姑娘你别急，慢慢说。周明远现在在哪儿？”
林晓妍瘫坐在藤椅上，后背抵着冰冷的玻璃门，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她反复摇着头，声音碎得像被踩烂的玫瑰花瓣：“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围裙上的玫瑰渍，暗红色的印记被捻成一片模糊的污渍。“画展结束后他就出国了，我再没见过他……”她突然拔高声音，像是在说服自己，“没见过了！真的没见过！”
萧遥注意到她的视线总是瞟向柜台后的那面墙，墙上挂着幅临摹的向日葵，画框边缘有道新鲜的划痕。他刚想追问，林晓妍却突然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起来，像只受惊的刺猬：“别问了……求你们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破晓专案组！眼泪顺着她脸颊往下淌，滴在那枚校徽上，把“F”和“L”的刻痕泡得发胀。“方妮失踪后，我夜夜做噩梦，梦见那幅画里的翅膀在动……”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敢说，周明远当年在美术圈的势力那么大，我说了谁会信？”
王晓虎蹲下身时，膝盖在水泥地上磕出轻响。他先把柜台上那杯凉透的水挪开，杯壁上的水珠在玻璃台面洇出一小片湿痕，跟着从旁边饮水机接了杯温水，杯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半个脸。“现在不一样了。”他把水杯塞进林晓妍手里，掌心刻意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我们是警察。”
“警察”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像两块淬了铁的石头砸在地上。目光扫过她颤抖的手腕，那串银手链正随着动作轻轻磕碰，链尾的小翅膀吊坠晃得人眼晕——和五年前照片里的模样分毫不差。“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他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重案组接手的案子，不会让证人受半分委屈，我们能保护你。”
萧遥没说话，悄悄起身走到门口。玻璃门被他轻轻合上，“咔嗒”一声锁舌归位的轻响，隔绝了外面街道的喧嚣。他顺手拉上侧边的遮光帘，米白色的布料落下时扬起细微的灰尘，阳光被挡在外面，店里顿时暗了几分，只剩下柜台顶灯的光晕，刚好圈住他们三人。
林晓妍握着温水杯的手突然一抖，热水溅在手背上烫出片红痕，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抬起头时，眼里的泪还没干，混着惊疑把两人看了又看，嘴唇哆嗦着：“真的吗？”她的目光在萧遥脸上打了个转，突然拔高声音，“你不是说……你是妮妮表弟？你们……你们是警察？”
手里的水杯晃得更厉害了，温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围裙上洇出深色的水痕。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目光里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孤注一掷的希冀：“你们早就在查了是不是？查周明远，查那幅画，查妮妮的下落……”话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哽咽，“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年了……”
萧遥从口袋里摸出警官证，深蓝色的封皮在顶灯下发着沉静的光。他翻开证件，照片上的自己还带着刚入警队时的拘谨，眉眼间的青涩尚未褪去，却与此刻眼底的坚定重叠。“我们是永安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他把证件举到林晓妍面前，指尖因胃部残留的不适微微发颤，“这次来京市，就是专门为了调查方妮的案子。”
收回证件时，他特意放缓了动作：“这五年你心里藏着的事，我们都想知道。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方妮一个交代。”
林晓妍的目光在证件上凝了许久，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蹲下身捂住脸。起初是压抑的呜咽，很快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五年的恐惧、愧疚与绝望顺着泪水倾泻而出，在安静的花店里撞出震颤的回声。柜台顶上的白玫瑰风铃被这股气流掀得轻晃，细碎的叮当声混着哭声，倒像是在为迟来的倾诉伴奏。
王晓虎默默递过一整包纸巾，转身往窗边挪了挪，给她留出些透气的空间。阳光透过遮光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窄的光带，正好落在那枚校徽上，黄铜的光泽在泪水中闪闪烁烁。
永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组办公室里，日光灯管的嗡鸣混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白方泽站在贴满脚印拓片的白板前，指尖捏着的铅笔在半空悬了许久，最终重重落在其中一组鞋印上。
现场到底有几个人？
他盯着拓片上交错的纹路，眉头拧成死结。方妮的尸检报告里明明白白写着体内有三名男性的DNA，可废弃仓库里提取到的有效脚印，除了发现尸体的老太太，就只剩两组——蒋瑞断定其中一组是刻意模仿方妮的步幅和着力点，另一组则属于个身高至少一米八五的高大男性。
“模仿足迹……”白方泽低声自语，指腹着那组伪造的脚印边缘，“是为了混淆视听，还是想掩盖什么？”
旁边的工作台前，蒋瑞正把石膏模具扣在照片上比对，鼻尖几乎要碰到打印纸：“白队你看，这模仿的痕迹太刻意了，足弓压力点偏外三毫米，正常人不会这么走路。”他用红笔在照片上画了道弧线，“更像是照着方妮的脚印模板，硬生生踩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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