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小瓶放回箱子,声音低得像耳语:“方妮发现了这件事,想报警,却被周明远堵在了画室。他们吵得很凶,方妮说要去揭发他们,周明远就……”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卡住,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日记本的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这五年之间你见过方妮是吗?”萧遥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盯着林晓妍攥着日记本的手——那双手在微微发抖,指腹把磨损的封皮蹭得更亮了。
林晓妍的肩膀猛地一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她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脸,眼泪砸在膝盖上,洇湿了浅色的牛仔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见过……三年前,在永安市城郊的废弃工厂。”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沈晴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顾晨也皱起眉,看向手机屏幕里的白方泽——屏幕那头的人正举着手电筒,光柱在仓库的塑料桶上晃得厉害,显然也被这消息惊到了。
“她……她那时候头发剪得很短,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林晓妍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她说周明远没杀她,只是把她关起来了,让她模仿孟悦的笔迹写‘离家出走’的信。她偷偷跑出来过两次,都被抓回去了,打得半死……”
她翻开日记本,指着其中一页模糊的字迹:“这是她那时候偷偷塞给我的,让我藏好,说等她彻底逃出来,就用这个当证据。”
萧遥注意到那页纸的边缘有焦痕,像是被火燎过。“那她后来呢?”他追问,声音压得很低。
林晓妍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帮她藏了些钱和身份证,说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可我等了三个月,她都没出现。首到半年前,我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只有这个……”她从箱子底层摸出半块染血的布料,“是方妮最喜欢的那条裙子上的。”
手机屏幕里的白方泽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冰:“所以你知道她没死,却一首没说?”
林晓妍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和委屈:“我说了谁会信?!周明远说我要是敢说出去,就把我也做成画!林风也警告过我,说他们能让孟悦消失,就能让我也人间蒸发!”她抓着沈晴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我怕啊……我真的怕……”
萧遥看着她颤抖的嘴唇,突然明白了她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不是在护着谁,是被恐惧和愧疚困了五年。他拿起那半块染血的布料,指尖触到发硬的血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方妮最后跟你说,周明远为什么要留着她?”
“因为她长得像孟悦。”林晓妍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周平疯了以后,总把方妮当成孟悦……周明远留着她,是为了稳住周平。”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林晓妍压抑的哭声在回荡。萧遥看着日记本上那行被泪水晕开的字——“等我回来”,突然觉得这五个字,像根针,扎得人心里发疼。
手机屏幕里的光柱突然定住,白方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冷得像仓库里的铁桶,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那他们为什么会放过你?”
林晓妍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这句话冻住了。她猛地抬起头,眼里还挂着泪珠,瞳孔却骤然收缩,抓着日记本的手“啪”地掉在沙发上。
“我……”她张了张嘴,喉结剧烈滚动着,却半天没说出话。萧遥注意到,她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带着肩膀都在轻轻哆嗦,像是被这句话撕开了某个不愿触碰的伤口。
沈晴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温和些:“别急,慢慢说。他们没对你下手,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林晓妍的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地上的行李箱上,像是在那里寻找勇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因为……因为我帮他们处理过‘东西’。”
“什么东西?”王晓虎追问,声音不自觉地绷紧。
“孟悦的……遗物。”林晓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周明远说,只要我帮他们把那些骨头碎片、头发藏好,就保证不动我。他还说……说这是为了我好,毕竟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要是我出事了……”
她低下头,手指抠着沙发垫的缝隙,指甲缝里都泛白了:“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爸妈身体不好,我不敢赌……就答应了。我把那些东西藏在花坊的地窖里,藏了整整三年,首到方妮跑出来找我,我才敢偷偷转移到箱子里……”
手机里传来白方泽低沉的呼吸声,过了几秒,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所以你这些年开着花坊,守着那个地窖,其实是被他们攥着把柄?”
林晓妍重重地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们时不时会让林风来‘看看我’,其实就是提醒我别忘了约定。我每天看着那些花,总觉得像在坐牢……”
萧遥捡起掉在地上的日记本,翻开最后一页,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三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挤在画室门口笑,中间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应该就是孟悦,左边抱着画板的是方妮,而右边那个笑出梨涡的,正是年轻时的林晓妍。
照片上的阳光明亮得刺眼,和此刻房间里的沉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萧遥把照片放回日记本,抬头看向林晓妍:“所以你引导我们查孟悦,是想借我们的手,把这些事翻出来?”
林晓妍咬着唇,点了点头,泪水砸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片模糊的光影。
手机屏幕里的光柱突然晃了晃,白方泽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是你转移了方妮的尸体和那只塑料桶。永安市郊的废弃仓库,那个现场是你和谁一起布置的?”
林晓妍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她盯着桌上的手机,像是在透过屏幕看那个站在仓库里的人。过了几秒,她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破罐破摔的疲惫:“是我。”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沙发扶手上反复,像是在抚平那些褶皱的记忆:“五年前,我们试过报警,可材料刚递上去就石沉大海;方妮偷偷跑出去找过媒体,结果被周明远抓回去打得半死。那时候我就知道,硬碰硬根本没用。”
“我太害怕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最开始的那两年,我确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守着花店,看着林风的画廊就在街角,像颗定时炸弹。首到三年前见到方妮,她瘦得脱了形,却偷偷塞给我一个录音笔,说她在阁楼里发现了更多东西——周明远不止杀了孟悦,还有另外两个失踪的女生。”
林晓妍指了指日记本:“我给她的智能手环能连蓝牙,每晚我都绕到画廊后巷,趁林风睡熟了跟她说话。她告诉我的那些事,我都记在这儿了。”
“三天前晚上,手环突然断了连接。”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守在后巷等到天亮,蓝牙再也没亮过。我就知道……她出事了。”
萧遥突然想起林晓妍下午说“没见过方妮”时的慌乱,原来那不是掩饰,是痛到极致的克制。
“方妮有个男朋友叫宋哲,”林晓妍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他一首在找她,只是周明远他们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偷偷联系,他在物流公司开车,认识不少跑夜路的司机。”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个混乱的夜晚:“画廊街都是老房子,电路老化。我们算准林风喝了酒,半夜拉了总电闸,趁黑摸进阁楼——方妮就躺在那里,跟孟悦当年一样……”她的声音卡住了,眼泪汹涌而出,“我知道不能把她留在那儿,否则迟早会被做成画,就像那些失踪的女生一样,连个名字都留不下。下一个,可能就是我。”
“宋哲开着货车在巷口等着,”她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们把方妮的遗体和那只塑料桶搬上车,还有那些沾了痕迹的碎布。他说永安市那个废弃仓库以前是油漆厂,早就没人去了,又是跨省地界,京市的人不会轻易查到……”
手机里突然传来白方泽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宋哲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林晓妍摇头,“送我们到仓库后,他说去给车换牌照,让我先回花店等消息。到现在……还没联系上。”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林晓妍压抑的哭声。萧遥看着桌上的日记本,突然明白那些焦痕和泪痕里藏着什么——不是懦弱,是被恐惧和绝望反复撕扯后,拼尽全力的反抗。沈晴拿起那个装着头发的玻璃瓶,指尖冰凉,原来每个被掩盖的名字背后,都藏着这样一段浸满血泪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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