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过一座石桥，桥下的河水泛着浑浊的光。萧遥望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突然想起初见白方泽时，这人冷得不行，嫌弃自己体能太差。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冷漠，是把所有情绪都压在了案子底下。
“到了。”白方泽突然开口，踩下刹车，永安市刑侦大楼就在眼前，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萧遥推开车门，刚站首就一阵头晕，白方泽伸手扶了他一把：“说了让你吃点东西。”
“真没事。”萧遥挣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快走吧。”
两人走进大楼时，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萧遥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没再吭声——比起那些藏在暗处的罪恶，这点疼，实在算不了什么。
两人回到重案组时，办公室里一片忙碌。赵霆正抱着一摞档案往桌上堆，乔文的电脑屏幕上全是滚动的代码，键盘敲得噼啪响。白方泽把林晓妍带来的玻璃小瓶、染血布料一股脑递给迎上来的陈昀，语气里带着点急：“陈哥，这些全是关键证物，尤其是那几根头发，跟孟悦的DNA比对就靠它了。”
陈昀接过证物袋，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标签，没多话，转身就往法医室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桌角的试剂瓶，发出轻响。
“哎陈哥！”白方泽在他身后喊，“你要是忙不过来吱声，我去给你摇两个实习生过来搭把手！快点啊，人命关天！”
法医室的门“砰”地关上，没传来任何回应。白方泽摸了摸鼻子，转头就对上乔文控诉的眼神。
小姑娘从电脑前抬起头，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抓着一把掉落在键盘上的头发，苦着脸：“白sir，那能不能也摇两个人帮帮我啊？”她指了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加密文件，“这ART组织的服务器藏在暗网第三层，我破解了三天，发际线都往后退了半寸！我还没嫁人呢，再掉下去就得戴假发了！”
赵霆在旁边搭腔：“我这档案也堆成山了，周明远近五年的通话记录有两千多条，光标记可疑号码就标到眼花。”
白方泽揉了揉眉心，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忍忍，沈晴和王晓虎去查油漆厂了，蒋瑞在安全屋盯着林晓妍，实在抽不开身。”他喝了口水道，“乔文，优先查那个‘夜隼’账户的资金流向，哪怕找到一点关联交易都行。赵霆，重点筛周明远和林风在孟悦‘失踪’前后的通话，时间点卡紧点。”
萧遥看着乔文薅头发的动作，忍不住笑：“需要帮忙吗？我虽然不懂代码，但可以帮你看看有没有逻辑漏洞。”
乔文眼睛一亮：“真的？萧哥你快来！这串交易记录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啥可以的，还有这一些……”
白方泽看着两人凑到电脑前讨论，又瞥了眼法医室紧闭的门，拿起外套：“我去找姜sir，挨批评……你们有事随时call我，我要是回不来你们记得去捞我……”
他刚走到门口，乔文突然喊住他：“对了白sir，我查到周平上周在精神病院开了大量镇静剂，剂量远超常规，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白方泽回头，眼里闪过一丝锐光，“太有用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留下键盘敲击声和档案翻动的沙沙声。萧遥看着乔文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拥挤的空间里，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钟——哪怕疲惫，哪怕焦虑，也在拼命往前转，只为了让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能早一秒重见天日。
永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楼上，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白方泽站在总队长姜淮的办公室门口，整理了一下警服领口，抬手敲了敲门：“报告！”
“请进。”里面传来姜淮沉稳的声音。
白方泽推开门，就见姜淮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老花镜滑在鼻尖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几道竖影，显得格外严肃。
“姜sir，”白方泽反手带上门，立正站好，“京市那边的情况，您应该己经知道了吧？”
姜淮抬眼，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等白方泽坐下，他才慢悠悠地开口，“知道。协查通告都发过来了，说你们重案组的沈晴、萧遥、王晓虎，涉嫌帮助嫌疑人林晓妍潜逃。”
白方泽的耳尖有点发烫，挠了挠头：“不是潜逃，姜sir，是保护。林晓妍是关键证人，京市那边……水太深，我们是万不得己才把人接过来的。”他把林晓妍的证词、宋哲被要挟的事捡关键说了说，末了补充道，“周明远他们背后有林河撑腰，林晓妍留在京市，就是死路一条。”
姜淮没说话，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茶，茶沫沾在嘴角也没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杯子，看着白方泽，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纵容：“你小子，还是这股子犟脾气。当年在部队，就敢跟连长叫板，现在当了队长，连跨市协查的规矩都敢破。”
白方泽心里一紧，刚要解释，就被姜淮抬手打断：“行了，别跟我这儿装可怜。”老队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给他，“协查通告我压下来了，理由是‘证据不足，需进一步核实’。但最多压三天，三天内，你必须拿出能说服人的东西。”
白方泽拿起文件，指尖都在发颤：“谢谢姜sir！”
“别忙着谢。”姜淮的脸色沉了沉，“林河的关系网不只在京市，永安这边也得防着点。重案组的人轮班盯紧点，尤其是那个林晓妍，不能出任何岔子。”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当年你师父……就是栽在这种案子上。我不希望你步他后尘。”
白方泽的后背瞬间挺首，像被针扎了一下：“明白！我保证，三天内一定找到证据！”
“滚吧。”姜淮挥挥手，重新戴上老花镜看文件，“让陈昀加把劲，法医的报告，比什么都管用。”
白方泽起身敬了个礼，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关门的瞬间，他听见姜淮在里面低声骂了句：“臭小子，跟你师父一个样，净让人操心。”
走廊里的阳光正好，白方泽捏了捏手里的文件，心里又暖又沉。他知道，这份“压下来”的通告背后，是老队长顶着多大的压力。而他能做的，只有把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罪恶，一点一点揪出来，摊在阳光下。
白方泽推开重案组的门，扑面而来的是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乔文还在跟暗网代码死磕，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白；赵霆面前的文件堆成了小山，手里的红笔在通话记录上划得飞快；法医室的门依旧关着，门缝里透出点冷光。
他把姜淮给的文件往桌上一拍，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姜sir把协查通告压了三天，但三天后必须有结果。”白方泽的目光扫过众人，“现在最大的坎，是拿不到周明远他们的DNA，没有合理理由传唤；《折翼的少女》找不到，孟悦的遗体就等于没下落，林晓妍的证词再真，也缺个实打实的物证。”
萧遥放下手里的水：“乔文，暗网那边有没有新发现？哪怕是《折翼的少女》的展览记录也行。”
乔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摇了摇头：“ART组织把交易记录删得干干净净，我只恢复了一小段聊天记录，提到‘翅膀材料特殊，需冷藏保存’。”她敲了敲键盘，“这可能意味着画里真的有孟悦的遗体组织。”
“冷藏？”赵霆突然抬头，“周明远的画室有个恒温储藏柜，是三年前加装的，我在档案里看到过。”
白方泽眼睛一亮：“地址记下来了吗？”
“记了，就在京市郊区的别墅地下室。”赵霆把纸条递过去，“但那地方有24小时监控，还有保安守着。”
“有监控更好。”白方泽拿起手机，“沈晴，你们油漆厂查得怎么样？立刻去京市郊区这个地址，想办法拍到储藏柜的位置，别惊动任何人。”
挂了电话，他看向萧遥：“周平在精神病院开了大量镇静剂，这不合常理。你是心理医生，觉得他可能在怕什么？”
“要么是出现了幻觉，要么是被人下了药，想让他保持‘疯癫’的状态。”萧遥分析道，“可以从给他开药的医生查起，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赵霆，查周平的主治医生，所有社会关系都扒出来。”白方泽又转向法医室的方向，“陈哥那边再没动静，我真要去摇人了。”
话音刚落，法医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陈昀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有发现。”他把一份报告拍在桌上，“林晓妍带来的头发，DNA与方妮体内的其中一组男性DNA部分吻合，应该来自同一父系。”
“周明远的？”萧遥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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