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墙？”萧遥看着那堵墙，有点犯怵。他从小就不是运动型，大学体测都是勉强及格，别说翻墙，怕是爬上去都费劲。
“只能这样。”白方泽活动了下手腕，“村里有人在附近，贸然砸锁太惹眼。我先过去，你在这边等着。”
萧遥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白方泽后退两步，助跑、起跳，手在墙头一撑，身体轻盈得像只猫，眨眼就翻了过去，落地时几乎没声响。
墙那头传来轻微的响动，片刻后，白方泽的声音隔着墙传过来：“找着个木凳，我递过去，你踩着上来。”
萧遥走到墙边，果然见一只缺了腿的木凳被推到墙根下。他深吸一口气，踩着凳子往上爬，可胳膊使不上劲，扒着墙头试了好几次，上半身刚探过去就晃得厉害，吓得赶紧缩回来。
“不行啊！”萧遥有点尴尬，额头上冒了汗。
墙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白方泽重新出现在墙头，半蹲下身，朝他伸出手：“把手给我。”
萧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右手递过去。白方泽的手心很烫，力气大得惊人，握住他手腕轻轻一拉，萧遥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惊呼一声扑了过去——结结实实撞在白方泽怀里。
两人一起摔在墙内侧的干草堆上，萧遥的脸正对着白方泽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阳光晒过的干草香，萧遥的耳根瞬间红透，慌忙撑起身体：“对、对不起。”
白方泽也有点不自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没看他：“没事。赶紧找东西，别耽误时间。”
院子里很干净，显然有人定期来打理。正屋的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老旧的木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张萌萌外婆的黑白照片，照片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香，烟还没散尽。
“有人来过。”萧遥指着香炉，“香是新燃的。”
白方泽点头，目光扫过房间：“张萌萌应该回来过，东西藏得不会太深。你搜里屋，我看外间。”
两人分头行动。萧遥走进里屋，靠墙摆着个旧衣柜，上面堆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他打开衣柜，里面除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没什么特别的。床底下扫得干干净净，连灰尘都很少。
“找到什么了吗？”萧遥探出头问。
白方泽正蹲在地上检查木桌的抽屉，闻言摇头：“抽屉是空的，桌腿也敲过了，没夹层。”
萧遥有点急，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张萌萌说“画里的地方藏着东西”，画里除了房子和歪脖子树，还有窗台上的那盆仙人掌……他猛地看向窗台，那里果然摆着一盆仙人掌，和画里的一模一样。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仙人掌搬起来——花盆底下压着个用塑料袋裹着的东西。
“白方泽，你看这个！”
白方泽立刻走过来，接过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个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柳溪村记事”，字迹是老人的手笔，应该是张萌萌外婆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白方泽翻开笔记本，前面几页记着柴米油盐的琐事，翻到中间，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像是在慌乱中写的：
“5月13日，见了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在街口盯着萌萌放学……”
“5月17日，他又来了，问起‘1816’，我说不知道……”
“5月20日，萌萌说他在窗户外看了一夜，太吓人了……”
后面的字迹被水洇过，模糊不清，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是用红笔写的：“他手上有疤，像被火烫过的。”
萧遥的心脏猛地一跳——手上有疤！1013案的卷宗里提过，凶手戴的是露指手套，当时白方泽的父亲在卷宗里批注过：“注意凶手手部特征”。
“是他！”萧遥的声音发颤，“张萌萌外婆见过凶手！”
白方泽的脸色凝重起来，把笔记本小心地收好：“这就是她藏的东西。我们找到关键线索了。”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像给那段尘封的记忆镀上了一层光。萧遥看着那行“手上有疤”，突然觉得十八年前那个模糊的影子，终于有了清晰的轮廓。
“该走了。”白方泽把笔记本放进包里，“争取早点返程。”
萧遥点头，最后看了眼那盆仙人掌，心里默默说了句“谢谢”。
两人原路返回，这次白方泽先翻墙出去，再伸手把萧遥拉下来。落地时萧遥没站稳，又差点摔倒，被白方泽伸手扶了一把。
“站稳了。”白方泽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萧遥的耳根又热了，赶紧松开手：“走、走吧。”
车子重新驶上乡间小路时，萧遥看着窗外掠过的歪脖子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虽然没见到张萌萌，但他们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
“手上有疤，被火烫过的。”萧遥轻声念着那句话，“这个特征，足够缩小范围了。”
白方泽点头，握紧了方向盘：“回去就能比对当年的嫌疑人档案，这次一定有突破。”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高速路上的车灯连成一条流动的光河。上高速前萧遥为了让白方泽休息一会儿，换成了萧遥开车，萧遥握着方向盘，仪表盘的绿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安静。副驾驶座上，白方泽己经睡着了，头歪向车窗，呼吸均匀，平日里紧抿的唇线此刻柔和了许多，眼下的青黑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明显了些。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萧遥的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瞥。明明该琢磨着外婆笔记本里的线索——那个“手上有疤”的男人，和1013案卷宗里的批注到底能对上多少；明明该盘算着回去后怎么在新局长到任前把线索汇总……可脑子里像生了锈，转来转去都是下午翻墙时的画面。
他扑过去时撞到白方泽怀里的瞬间，对方胸口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白方泽握着他手腕的力气，大得让他心慌，却又奇异地让人踏实；还有两人一起摔在干草堆上时，鼻尖蹭到对方颈侧的触感，带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
萧遥猛地回神，手心里竟冒出点汗。他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路况上，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落在白方泽的睡颜上。这人睡着的时候没了平时的冷硬，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倒显出点不常见的柔和。
“走神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萧遥一跳，他转头，见白方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揉着眼睛看他，眼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蒙。
“没、没有。”萧遥的耳根有点发烫，赶紧转回头，“就是看你醒了。”
白方泽坐首身体，打了个哈欠：“开多久了？换我来吧。”
“不用，我精神着呢。”萧遥赶紧说，生怕他看出自己刚才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你再睡会儿，到服务区了叫你。”
白方泽没再坚持，只是从后座拿了条薄毯盖在腿上，重新闭上眼，却没立刻睡着。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萧遥平稳的呼吸声。他能感觉到萧遥刚才一首在看他，那目光算不上灼热，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究，像只好奇的猫。
白方泽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想起下午翻墙时的混乱，萧遥扑过来时那点惊慌失措的重量，还有撞进怀里时，对方发顶蹭到下巴的触感……心里竟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算了，想这些干什么。白方泽闭紧眼睛，强迫自己去想案子。外婆笔记本里的“黑夹克男人”，手上的烫伤疤，徐世昌当年的卷宗里会不会有相关记录……
旁边的萧遥还在跟自己较劲，一会儿觉得该专注开车，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起那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的样子，和下午握他手腕时的力度惊人地相似。他偷偷松了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好像还残留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前面服务区停一下。”白方泽突然开口。
萧遥“哦”了一声，打了转向灯。车子缓缓驶入服务区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有点烫。
或许是晚上的风太暖，或许是这一路太颠簸，才让人容易想些没用的。萧遥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推开车门时深吸了口气，试图把那些纷乱的念头吹散。
白方泽己经下车了，正靠在车边等他，月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见萧遥过来，他递了瓶冰水：“醒醒神。”
冰凉的触感让萧遥一个激灵，他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含糊地说了句“谢谢”。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白方泽挑眉看他。
“没什么，车里有点闷。”萧遥赶紧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路灯，“快走吧，别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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