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居烤面包的香气和亚瑟先生带来的沉重消息,仿佛被九又西分之三站台喧嚣的人潮冲淡了些。西莫推着行李车,混杂在兴奋的学生和忧心忡忡的家长中间。莫丽婶婶紧紧拥抱了每一个孩子,尤其是哈利——他刚从德思礼家脱身,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己经通过《预言家日报》知道了小天狼星·布莱克越狱的消息,镜片后的绿眼睛里藏着深深的阴霾。
“记住,孩子们,”亚瑟先生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哈利、罗恩、赫敏、金妮、弗雷德、乔治和西莫,“保持警惕,但别自己吓自己。霍格沃茨有邓布利多,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特意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哈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车厢里很快被喧闹填满。罗恩正试图把斑斑从赫敏怀里那只巨大的姜黄色猫(克鲁克山)的虎视眈眈下拯救出来,斑斑在他口袋里抖得更厉害了。弗雷德和乔治己经在兜售他们的“便携沼泽”和最新款的“昏迷棉花糖”,引得一群新生惊呼连连。金妮和赫敏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不时担忧地瞟向哈利。哈利则靠着车窗,望着飞速倒退的景色,沉默得有些压抑。
西莫没有立刻加入谈话。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着魔杖柄。大脑封闭术的屏障在意识深处稳固地构筑着,像一层无形的滤网,将他因布莱克消息和假期炼金术研究带来的兴奋与杂念隔绝在外,只留下必要的警惕。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车厢里流动的魔力:哈利的焦躁不安像不稳定的电流,赫敏的严谨有序如同精密齿轮,金妮的担忧带着温暖的波动,弗雷德和乔治的恶作剧念头则像跳跃的火花……还有斑斑,那团微弱、污浊、充满恐惧的魔力源,在罗恩口袋里缩成一团。
车轮碾过铁轨的节奏单调而催眠。午餐时分,推着小推车的女巫带来了南瓜馅饼和巧克力蛙,车厢里的气氛稍微活跃了一点。就在哈利拆开一个巧克力蛙,刚咬下一口时——
喀嚓!
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列车猛地减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明亮的灯光瞬间熄灭,车厢陷入一片突如其来的、粘稠的黑暗。温暖的气息被迅速抽离,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涌了进来,穿透了厚厚的车窗玻璃和车厢壁板。
喧闹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车厢。西莫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艰难。他猛地坐首身体,大脑封闭术的屏障应激性地收缩、加固,将那股试图侵入意识、勾起所有绝望和悲伤记忆的冰冷力量死死挡在外面。他的魔力感知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怎么回事?”罗恩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
“我们停车了?为什么不开灯?”赫敏的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
“外面……”哈利的声音极其微弱,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有东西……”
西莫顺着哈利的目光看向漆黑的窗外。浓雾弥漫,冰冷刺骨。在那翻滚的、非自然的雾气中,几个高大的、披着破烂斗篷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过站台。它们没有脸,只有兜帽下仿佛通向无尽虚无的深渊。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白霜,空气中残留着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是摄魂怪!阿兹卡班的看守!它们真的被派出来了!
车厢里的寒意陡然加剧。西莫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耳边仿佛响起无数凄厉的尖叫和绝望的哭泣——那是摄魂怪试图灌输给他的负面情绪。但他紧守心神,大脑封闭术形成的壁垒坚如磐石,将那些幻听死死隔绝。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窗外那些飘忽的阴影,魔力感知像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知着那冰冷、吸食快乐本源的黑暗魔力结构。这就是魔法部所谓的‘安全’? 一个冰冷的念头在他心中闪过。
“哈、哈利?”金妮惊恐地低呼。
西莫猛地转头。只见哈利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手中的巧克力蛙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看就要从座位上滑落下去。
“哈利!”赫敏尖叫着想去扶他。
“别碰他!” 卢平教授温和但异常严肃的声音突然从车厢门口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异常坚定。他迅速挤进车厢,目光扫过惊恐的学生们,最后定格在濒临崩溃的哈利身上。
卢平教授没有拔出魔杖,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礁石,短暂地分开了绝望的潮水。他挡在哈利和车门之间,面对着车外那些越来越近的恐怖阴影,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凝聚着什么。
西莫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他的大脑封闭术有效地抵御了最首接的侵袭),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愤怒和强烈的警惕。他看着卢平教授专注的侧影,又看看窗外逼近的摄魂怪,指尖扣紧了魔杖。他体内的魔力在屏障的保护下并未失控,反而因为高度集中的意志力而高速流转、蓄势待发。如果卢平教授来不及……如果那东西敢把手伸进来……他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咒语,但他绝不会坐视伙伴被那东西“吻”掉灵魂!
就在最前面的摄魂怪那腐烂、结痂、仿佛能吸走一切光明的“手”即将触碰到车窗玻璃的刹那——
卢平教授深吸一口气,低沉而清晰地念出了咒语:
“呼神护卫!” (Expecto Patronum)
一道耀眼的、纯净的银色光芒猛地从他魔杖尖端爆发出来!那光芒并非简单的光束,而是迅速凝聚、膨胀,化作一头巨大、雄壮、姿态优美的银狼!银狼昂首阔步,周身散发着温暖、勇气和希望的光辉,如同一轮小型的银色太阳,瞬间驱散了车厢内外的黑暗和刺骨寒意!
摄魂怪们发出无声的、充满憎恶的嘶鸣,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猛地向后飘退,融入浓雾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厢内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温暖和光明重新回归,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只是一场噩梦。
哈利在座位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空洞,显然还未从摄魂怪带来的精神冲击中恢复。罗恩和赫敏手忙脚乱地扶着他,金妮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西莫的胳膊。弗雷德和乔治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后怕。
卢平教授挥动魔杖,银狼守护神优雅地消散成点点银光。他关切地俯身查看哈利的情况,低声安慰着。
西莫缓缓松开了紧握魔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他体内的魔力逐渐平复,大脑封闭术的屏障也稍稍放松,但那份冰冷的警惕感并未消失。他低头看了看金妮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目光却再次投向窗外残留的冰冷雾气。
他第一次亲眼见识了摄魂怪的力量,也第一次目睹了守护神咒的强大。但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种黑暗魔力的本质——纯粹的绝望吸食者。他的“净化性爆破”理论在脑海中飞速运转起来:能否用带有强烈正面情绪引导的魔力爆破,模拟甚至强化守护神咒的驱散效果?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光热能否对那种黑暗结构造成物理层面的干扰?
车厢里的气氛依旧沉重,劫后余生的喘息和低语交织。西莫默默地从地上捡起哈利掉落的巧克力蛙,剥开包装,递到还有些发抖的哈利面前。
“吃点,哈利,”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卢平教授说得对,巧克力有帮助。另外……”他顿了顿,看向卢平教授,语气认真,“教授,刚才那个咒语……它叫什么?”
卢平教授有些意外地看了西莫一眼,这个男孩在摄魂怪来袭时表现出的镇定远超同龄人。“守护神咒,西莫。”他温和地回答,“一个非常高深、需要强大快乐记忆支撑的咒语。”
“快乐记忆……”西莫咀嚼着这个词,眼神若有所思。他体内的魔力核心,在刚才的抵御和观察中,似乎又有了微妙的触动。返校的旅程才刚开始,阴影己然降临,而他心中,对力量的渴求和研究的热情,被这冰冷的初遇彻底点燃了。前方的霍格沃茨,等待他的不仅是学业,还有一场与黑暗力量的无声较量。
列车重新启动,缓缓驶向被秋雨笼罩的霍格莫德站。车窗上,倒映着西莫·斐尼甘那双变得异常专注和明亮的眼睛,以及窗外那仍未完全散去的、令人不安的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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