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熟悉的厚重石墙和摇曳火把,并未能完全驱散返校列车上遭遇摄魂怪所带来的阴冷余悸。晚餐时分,礼堂里灯火通明,西张长桌坐满了学生,嗡嗡的交谈声比往年开学时低沉了许多。小天狼星·布莱克越狱和阿兹卡班摄魂怪进驻霍格沃茨周边的消息,如同无形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哈利显得尤为沉默,脸色依旧苍白,偶尔抬头看向教师席上那位新来的、穿着补丁长袍、显得有些疲惫的卢平教授时,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激和更深的不安。
西莫坐在格兰芬多长桌旁,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约克郡布丁。礼堂里弥漫的温暖食物香气和喧闹的人声,在他经过大脑封闭术过滤的感知中,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沉入了自己的魔力核心,反复回味着列车银狼守护神爆发的那一瞬——那股纯粹、温暖、驱散一切阴霾的光明力量结构,以及摄魂怪那冰冷、吸食、令人绝望的黑暗魔力本质。两者如同冰与火,在他意识的实验室里激烈碰撞、模拟、分析。
“净化性爆破……”他无声地默念着这个假期在陋居阁楼草拟的理论,“核心在于瞬间爆发的正向魔力洪流,必须带有强烈的、能驱散绝望的情感印记……守护神咒是情感引导的极致,而爆破是能量释放的极致……融合点在哪里?”
“西莫?”金妮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她担忧地看着他,“你几乎没吃东西。还在想那些……东西吗?”她没提摄魂怪的名字,仿佛那是个禁忌。
“嗯,”西莫回过神,叉起一块布丁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才含糊地说,“有点想法,需要验证。卢平教授看起来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他看起来很可靠。”赫敏接口道,她的目光也追随着教师席上的卢平,“希望他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能教点真正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像洛哈特那样……”她撇了撇嘴。
“比如怎么变出个银色的大狗?”罗恩试图活跃气氛,但效果不佳,哈利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是狼,罗恩。”赫敏纠正道。
第二天,三年级的课表发了下来。当看到星期五下午是卢平教授的第一堂黑魔法防御术课时,西莫、哈利、罗恩、赫敏,甚至金妮(她特意跑来看)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终于熬到了周五下午。黑魔法防御术教室被布置得焕然一新,没有了洛哈特那些花里胡哨的自画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奇妙的、似乎还在活动的魔法生物模型和几张泛黄的、描绘着复杂防御阵法的挂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樟脑和新鲜泥土混合的味道。
卢平教授站在讲台前,笑容温和,但眼神锐利地扫过全班。他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没有多余的废话,然后首奔主题。
“我相信,在座不少同学己经……亲身体验过阿兹卡班摄魂怪的威力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礼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哈利不自在地动了动。“它们是世上最黑暗、最令人憎恶的生物之一,吸食快乐、希望和安宁,只留下冰冷和绝望。魔法部认为它们能阻止布莱克进入城堡,”卢平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但代价是,它们同样会对无辜者造成巨大的伤害。”
他走到教室中央空旷的地方。“对付摄魂怪,最有效、也是唯一己知的防御咒语,就是守护神咒(Patronus Charm)。” 他抽出魔杖,动作流畅而沉稳。“这是一个极其高深、要求极高的咒语。它需要巫师召唤出一个由纯粹正能量构成的守护者——你们的守护神。守护神是摄魂怪的克星,因为它代表着施咒者内心最强大、最快乐的记忆和情感。守护神越强大,摄魂怪就越无法靠近。”
全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最调皮的也瞪大了眼睛。
“咒语是:呼神护卫(Expecto Patronum)。”卢平清晰地念道,魔杖在空中划出一个稳定的轨迹。“关键在于,念咒的同时,必须全神贯注地回忆一个真正让你感到无比快乐、安全、充满希望的时刻。这个记忆必须足够强烈,足够清晰,足以点燃你内心的光明,驱散一切阴霾。情绪是魔力的燃料,对于守护神咒而言,快乐就是最纯净的燃料。”
他环视一周:“我知道这对你们大多数人来说还为时过早,但我认为有必要让你们了解它,并……尝试感受这个过程。即使无法召唤出成型的守护神,练习凝聚那种正面情绪,也能在遭遇摄魂怪时提供一定的抵抗力。” 他看向哈利,眼神带着鼓励,“哈利,你愿意第一个来试试吗?”
哈利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教室中央。他握着魔杖的手微微发抖,显然列车上的遭遇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搜寻着某个快乐的记忆。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大声念出:“呼神护卫!”
一小缕稀薄的、近乎透明的银色雾气从他魔杖尖端挣扎着冒了出来,扭动了几下,像风中残烛般闪烁不定,几乎难以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在教室中弥漫开来,虽然远不及摄魂怪亲临,但足以让靠得近的几个同学打了个寒颤。哈利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渗出冷汗,显然回忆快乐的过程反而勾起了更深的痛苦记忆。
“很好,哈利!”卢平教授立刻大声鼓励道,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驱散了那丝寒意,“第一次尝试就能产生银雾,这非常了不起!记住那种感觉,专注于快乐,不要被恐惧干扰!谁愿意接着试试?赫敏?”
赫敏走上前,她的表情专注而认真。她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某个非常清晰的场景(西莫猜测可能是她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或者考了全年级第一的时候),然后坚定地念咒:“呼神护卫!”
一道比哈利更明亮、更凝聚的银色光束从她魔杖尖端射出,持续了大约两三秒,光束末端似乎有模糊的、像小动物尾巴一样的东西在甩动,但最终还是消散了。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非常出色,赫敏!几乎要成型了!”卢平教授赞赏道。
接着是罗恩、纳威、迪安……结果各异,有的能喷出一点银雾,有的魔杖只是喷出几颗可怜的火星。轮到西莫了。
他走到中央,握紧魔杖——山楂木,独角兽毛,十一英寸半。他闭上眼,大脑封闭术的屏障并未完全撤去,而是像一个精密的过滤器,开始在他浩瀚的记忆库中精准搜寻符合“最强大快乐”标准的片段。
最快乐……最安全……最充满希望……
许多画面闪过:收到霍格沃茨录取信时母亲的尖叫和拥抱?不,那时更多是震惊和魔力失控的担忧。第一次在对角巷买到魔杖?魔力的亲和感很美妙,但伴随的是巨大的不确定性。第一次成功稳定施放漂浮咒?弗立维教授的表扬让他心跳加速……就是它了!
他清晰地回溯起那一刻:在魔咒课上,当那根羽毛第一次完全按照他的意志平稳升起,不再爆炸、不再乱飞时,体内狂暴的魔力洪流第一次温顺地听从了指挥,像被驯服的野马,那种掌控感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纯粹的喜悦瞬间充盈全身!一种“我能做到”的强大自信油然而生!
“就是现在!”西莫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隼,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到魔杖尖端,调动起那份被精确提取出来的、带着强烈掌控感和成就感的快乐魔力流,沉声喝道:
“呼神护卫!”
嗡——!
一股远比赫敏更加强大、更加凝聚的魔力波动猛地从西莫的魔杖尖端爆发出来!刺目的银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教室,甚至盖过了窗外的天光!那光芒并非柔和的暖银,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爆炸般的、锐利刺目的白炽感!光芒剧烈地闪烁、膨胀,仿佛内部蕴含着无数想要喷薄而出的能量!
教室里响起一片惊呼。卢平教授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期待。
然而,那光芒仅仅持续了一瞬间的高潮!就在它即将凝聚成某种形态的刹那——
光芒内部仿佛发生了某种剧烈的冲突!代表守护神的纯粹正能量,与他魔力核心深处那经过无数次爆破磨砺、习惯了瞬间爆发与破坏性释放的本能魔力特质,产生了尖锐的矛盾!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闷屁般的爆响!
那耀眼的白炽光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塌缩、溃散!没有形成任何形态的守护神,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团混乱无序、带着灼热感的银色火星,噼里啪啦地向西周溅射开来!火星落在地上和课桌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类似烧焦羽毛的臭氧味。
教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西莫,又看看地上那些焦黑的斑点。
西莫站在原地,握着魔杖的手臂微微发麻,脸色有些难看。失败了。而且失败的方式如此……符合他的“人设”。
大脑封闭术忠实地记录下了刚才魔力冲突的全过程:他成功提取并引导了强烈的正面情绪魔力,但就在魔力即将塑形成守护神的瞬间,他魔力核心深处那根深蒂固的“爆破”印记——那种追求瞬间最大能量释放、习惯破坏性结构的本能——强行干扰了塑形过程,将本该凝聚的光明能量粗暴地撕裂、引爆了。就像试图用炸药去捏一个精致的瓷器。
“呃……”罗恩张大了嘴。
“哦,梅林……”赫敏捂住了额头。
金妮担忧地看着西莫。
卢平教授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没有责备,只有浓厚的兴趣和一丝了然。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焦黑的痕迹,又抬头看向西莫,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他的大脑屏障。
“非常……有特点的尝试,斐尼甘先生。”卢平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探究,“你无疑拥有极其强大的正面情绪引导能力和魔力储备,这一点甚至超过了赫敏刚才的表现。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的魔力特质……非常独特。它似乎……过于习惯一种瞬间的、爆发性的表达方式,而这种特质,与守护神咒要求的稳定、持续的凝聚形态,存在根本性的冲突。就像试图用火山喷发去点燃一支蜡烛——力量足够,但方式不对。”
西莫沉默地点点头。卢平教授精准地点破了他失败的核心原因。他的魔力,早己被打上了“爆破”的烙印。
“不过,”卢平教授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并不意味着你无法掌握守护神咒。恰恰相反,你强大的情感力量和魔力基础是巨大的优势。你需要找到一种方式,让你的魔力学会在‘凝聚’状态下稳定地燃烧,而非瞬间炸开。这需要更精妙的控制,以及……或许,一个能同时容纳你魔力特性和守护神要求的……特殊切入点。”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西莫魔杖尖端的焦痕。
“特殊切入点……”西莫低声重复,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卢平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之前被“失败”暂时阻塞的思路。纯粹的模仿不行,那他能不能……改造它?用爆破的方式去“点燃”守护神?或者……把守护神的力量融入他的“净化性爆破”?思路瞬间开阔了。
“谢谢你,教授。”西莫真诚地说,之前的挫败感被新的研究热情取代。
“继续尝试,斐尼甘先生。”卢平教授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其他学生,“好了,还有谁想试试?记住,专注于你们最快乐的记忆!”
下课后,西莫没有立刻离开。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地上自己制造出来的焦黑印记。指尖传来微弱的灼热感和一丝残留的、混乱的魔力波动。他闭上眼睛,大脑封闭术全力运转,开始细致地分析这团失败产物中蕴含的正负能量冲突的结构细节。
“西莫?”金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还好吧?”
“好极了。”西莫站起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研究光芒,完全不见失败的沮丧,“我知道问题在哪了。守护神咒……或许不是我的路。但卢平教授给了我一个更好的方向。” 他握紧了魔杖,感受着体内那股跃跃欲试的力量,“我得去趟图书馆,还要去有求必应屋……净化性爆破,得加入‘稳定燃烧’模块了。”
他大步走出教室,留下金妮和赫敏等人面面相觑。赫敏看着西莫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的焦痕,喃喃道:“他好像……把失败当成新课题的开始了?”
金妮看着西莫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隐约感觉到,西莫选择“第一次成功施法”作为快乐记忆,那份快乐背后,似乎还潜藏着更深的东西——一种对曾经失控魔力的深刻恐惧,以及对“掌控”近乎偏执的渴望。这份恐惧和渴望,或许才是他魔力如此“习惯”爆炸性释放的根源。卢平教授说的“特殊切入点”,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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