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站在书房中央，指尖捏着一枚燃烧的火折子，火苗在他瞳孔里跳跃成扭曲的橙红色。书桌中央堆着半尺高的文件，最上面那页印着“季氏生物科技——第三代基因编辑实验报告”，纸页边缘己经被火舌舔出焦黑的卷边。他手腕微动，火折子在文件堆上扫过，瞬间腾起的火焰噼啪作响，把他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
“都该烧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裹着某种压抑了太久的暴戾。书架第三层摆着母亲的遗像，相框里的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干净得像从未被季家的阴霾染过。季沉盯着那笑容，突然抓起桌上的铜制镇纸狠狠砸向相框，玻璃碎裂的声音里，他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季沉！”俞小宁的声音带着哭腔，混杂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他猛地转身，看见她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浅色睡裙的裙摆己经被深色液体浸透，顺着小腿蜿蜒成触目惊心的痕迹。
“你怎么下来了？”季沉的声音瞬间绷紧，刚才还燃着火焰的眼神骤然冷却，快步冲过去扶住她的腰。掌心触及的地方滚烫，他能感觉到她身体里传来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着往外涌。
“羊水破了。”俞小宁咬着下唇，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我喊了你好几声，书房门反锁了……”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堆还在燃烧的文件上，瞳孔猛地收缩，“你在烧什么？”
季沉没回答，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鼻尖蹭到他衬衫领口，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这味道最近三个月越来越浓，浓到盖过了他身上惯有的雪松气息。她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尖锐的腹痛攫住，只能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后背。
“别怕，”季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医院早就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他抱着她往玄关走，经过客厅时，俞小宁瞥见茶几上放着个黑色的保温箱，箱口没盖严，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针管，管壁上印着她看不懂的化学符号。
车刚驶出车库，雨点就砸在了挡风玻璃上。季沉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指关节却泛着白。俞小宁侧头看他，发现他下颌线绷得像根拉紧的弦，连开车时都在轻轻磨牙。她记得上次产检时，医生说胎儿有点偏小，让季沉多陪她散散步，可这三个月来，他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或实验室，有时整夜不回家。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她轻声问，腹痛的间隙里，某种不安像藤蔓一样缠上来。
季沉的视线在后视镜里顿了顿，雨刮器来回摆动，把他的侧脸切成碎片。“在做最后的准备。”他含糊地说，“保证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医院的灯火在雨幕中越来越近，那栋白色的建筑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孤岛。车刚停稳，早就等候在门口的护士就推着轮椅围上来，季沉小心翼翼地把俞小宁抱上去，手指无意间碰到她湿透的裙摆，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季先生，这边请。”护士长恭敬地引路，声音里带着怯意。俞小宁被推进走廊时，突然愣住了——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白玫瑰，每一朵都开得，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像是刚从晨露里摘下来的。花茎上系着银色的缎带，每个缎带上都别着块小巧的象牙牌，上面刻着两个字：宁安。
“这些玫瑰……”俞小宁喃喃地说，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季先生半个月前就开始布置了。”旁边的小护士忍不住插话，语气里带着羡慕，“他说您喜欢白玫瑰，特意从荷兰空运来的，每天换一批新鲜的。连产房里的空气过滤系统都换了三遍，说是要达到手术室的无菌标准呢。”
俞小宁的心沉了沉。她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白玫瑰，她喜欢的是向日葵，这点季沉明明知道。她抬头看向走在旁边的季沉，发现他正盯着墙上的玫瑰，眼神复杂，像是在看某种祭品。
进产房前，季沉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凉。“我就在外面等你。”他说，拇指着她的指节，那里有块小时候被烫伤的疤痕，他以前总说这疤痕像片小小的枫叶。
“你别走开。”俞小宁抓紧他的手，腹痛再次袭来，她的声音发颤，“我怕。”
“不会的。”季沉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那吻和他的手一样凉，“我保证。”
产房的门关上时，俞小宁听见外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锁门。她躺在手术台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突然觉得这盏灯像极了季家老宅书房里的那盏水晶灯——二十年前，她就是在那盏灯下，第一次看见季沉蜷缩在书架后面，背对着她，肩膀轻轻发抖。
护士在给她做检查，器械碰撞的声音让她莫名心慌。她闭上眼睛，想起昨天夜里，她起夜时发现季沉不在床上，书房的灯亮着。她走过去，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推开门，看见他正对着镜子脱衬衫，后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新伤叠着旧伤，有的地方还在渗血。
“这是怎么弄的？”她当时吓得声音都变了，冲过去想碰，却被他躲开。
“老毛病了。”他转过身，迅速扣好衬衫，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你没关系。”
现在想来，那些伤痕和他书房里燃烧的文件、保温箱里的针管，或许都藏着同一个秘密。无影灯的光晕在她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白，像极了走廊里那些盛开的玫瑰，美丽，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寒意。
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TVT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