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宁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要挣脱肋骨的束缚。季沉的目光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让她无法呼吸,却又不想挣脱。吧台的灯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她同样慌乱的影子。
"梁安雅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她...她没有见过真实的你吗?"
季沉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指尖从她的脸颊滑落,回到那杯温水旁。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俞小宁以为他不会回答,才缓缓开口:"安雅看到的,是那个活在仇恨里的我。"他灌了一口水,喉结滚动的动作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我们在麻省理工认识的时候,两家的商业战争己经白热化。我父亲禁止我和她来往,她父亲也警告她离我远点。我们像两只被困在玻璃缸里的刺猬,明明想靠近,却只能互相伤害。"
他走到落地窗前,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傍晚的霞光瞬间涌了进来,将整个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远处的城市天际线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她去世前三个月,我们刚吵过一架。我说她父亲用劣质建材抢项目,她说我父亲用不正当手段打压梁氏...现在想来,我们不过是在为父辈的仇恨买单。"
俞小宁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的落日。夕阳正一点点沉入远处的建筑群,将天空的颜色从橘红变成深紫。"这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温柔,"你母亲的事,安雅的事,都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季沉转过头,眼眶微微泛红。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面对董事会唇枪舌剑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可我恨了父亲二十年。"他的声音哽咽着,"我恨他对母亲的死无动于衷,恨他对安雅的事沉默不语,恨他把我变成一个只会赚钱的机器...首到看到那封信,我才知道他背着我调查了二十年,收集了梁家犯罪的所有证据,甚至为了保护我,故意疏远我..."
俞小宁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男人的手很大,掌心布满了薄茧,指节因为长期握笔而微微突出。"恨一个人很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尤其是恨一个你其实很爱的人。"
季沉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颤抖。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去监狱看他的时候,该说什么?说我原谅他了?还是说我依然恨他?"
"说你理解他了。"俞小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理解他的懦弱,理解他的痛苦,理解他用错误的方式爱了你二十年。原谅是给彼此的礼物,但理解,才是真正的救赎。"
季沉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里的痛苦渐渐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取代。他突然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威士忌的辛辣和温水的清甜。"留下来。"他的声音像叹息,带着不容拒绝的恳求,"今晚...别走。"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诱惑,而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坦诚邀约。俞小宁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能看到他眼底深藏的恐惧和渴望。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带着酒气的嘴唇。
那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吻,像初春的第一场雨,带着试探和珍视。季沉的回应很生涩,甚至有些笨拙,完全不像他在谈判桌上那般游刃有余。他的手迟疑地放在她的腰间,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宝。
客厅的灯光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柔和起来,那些散落的文件,空酒瓶,紧闭的窗帘,都成了这温柔时刻的背景。两个在各自世界里孤独行走了太久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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