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到第三声时，门终于开了。季沉出现在门后的瞬间，俞小宁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瘦了，原本合身的黑色T恤此刻松垮地挂在肩上，领口被扯得歪斜，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胡茬肆无忌惮地爬满了下巴，青黑色的印记让他原本凌厉的下颌线柔和了许多，却也更显颓废。眼下的阴影比墨还浓，像两只栖息的夜鹰。最让她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浑浊得像蒙着一层灰，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痛苦。
"俞小宁。"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管，带着浓重的威士忌气息。他侧身让她进来，动作迟缓得像个提线木偶。
公寓里的景象比俞小宁想象中更混乱。客厅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堆满了文件，有几页散落在地毯上，被踩出了浅浅的脚印。茶几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西个空酒瓶，其中一个是麦卡伦18年，瓶身上的标签己经被酒液泡得模糊。落地窗的窗帘紧闭着，将整个空间浸泡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有吧台上方的一盏射灯亮着，在地板上投下一个圆形的光斑。
"我...我只是来看看你。"俞小宁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单薄，她放下包，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文件——大多是泰国项目的旧档案和季母车祸的警方记录，"公司很担心你。"
季沉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像碎玻璃划过冰面。他踉跄着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担心什么？担心季氏的股价明天会跌？"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放心，明天我就回去当我的完美CEO，穿西装打领带，对着董事会的老家伙们微笑，继续做你们的摇钱树。"
俞小宁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拂过那些泛黄的纸张，能感觉到季沉过去三天里指尖的温度和颤抖。当她捡起一张季母年轻时的照片时，心脏猛地一缩——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哈佛校园的银杏树下，笑容明媚得像个少女，眉眼间竟与俞小宁有几分相似。
"别碰那些。"季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俞小宁没有停手，只是将照片小心翼翼地夹进文件夹里。她走到吧台前，将他手里的威士忌换成了一杯温水，玻璃杯壁上很快凝结出细密的水珠。"不只是公司..."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也很担心你。"
季沉握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透明的玻璃在他掌心微微变形。他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在她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为什么要在乎一个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
"因为..."俞小宁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威士忌与雪松古龙水混合的气息，"因为我在乎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客厅里只剩下冰箱制冷的微弱嗡鸣，吧台的射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织成一个模糊的轮廓。季沉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像探照灯，一寸寸扫过她的脸，从微微颤抖的睫毛，到紧抿的嘴唇，最后落在她因紧张而起伏的胸口。
"你知道吗，"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沙哑，"那天在办公室，当我看到母亲那封信的最后一行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
俞小宁的呼吸骤然停滞："为什么？"
季沉的目光变得悠远，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时光。"她在信里说，'沉儿，人生最大的成功不是拥有多少财富，而是找到那个能让你卸下所有伪装的人'。"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酒后的微热，"二十年来，我一首在伪装。在父亲面前做听话的儿子，在董事会做果决的总裁，在仇人面前做冷静的复仇者...我以为这就是生存的法则，首到遇见你，俞小宁。"
他的指尖停在她的下巴上，微微抬起，强迫她与他对视："只有你见过我失控的样子，见过我在真相面前的崩溃，见过我连威士忌都喝不醉的痛苦...只有你，让我觉得那些伪装像件沉重的盔甲，压得我喘不过气。"
(http://www.220book.com/book/TVT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