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老板送来晚餐时,雨己经停了。清蒸山泉鱼、腊肉炒笋干、凉拌马齿苋,都是山里的味道。季沉从后备箱拿出一瓶18年的麦卡伦,琥珀色液体在水晶杯里摇晃,像融化的黄金。
"您似乎随身带着好酒。"俞小宁浅尝一口,威士忌的烟熏味在舌尖散开,带着回甘,"经常需要借酒浇愁?"
季沉的目光落在窗外初露的星空,几颗亮星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只有在觉得安全的时候,才会喝酒。"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放松,"在季氏,能让我觉得安全的场合不多。"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沉默的闸门。或许是壁炉的火光太暖,或许是威士忌的后劲太足,或许是窗外的星空太温柔,两人开始说起从未对人提起的往事。
"我十二岁生日那天,母亲去参加慈善晚宴,再也没回来。"季沉的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酒液挂壁的痕迹像眼泪划过的轨迹,"她的车冲下悬崖,警方说是刹车失灵。"
俞小宁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杯壁的冰凉透过皮肤传到心脏。
"太平间里,我看到她右手的指甲缝里嵌着一小块金属碎片。"季沉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是刹车油管的碎片,切口很整齐,不像是自然断裂的。"
他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父亲三个月后就娶了现在的妻子,也就是林妙的姑姑。"他的语气带着嘲讽,"婚礼那天,季氏的股价涨了五个点。"
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像他内心从未熄灭的火焰。俞小宁突然明白,他对父亲的疏离,对林妙的戒备,甚至对整个季氏的复杂感情,都源于那个被改写的生日。
"您从未怀疑过是人为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往事的幽灵。
季沉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怀疑过,但没有证据。"他的指尖在茶几上划出无形的圈,"首到三年前安雅出事,我在她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份邮件备份——发件人是我母亲的私人助理,里面提到'季董最近和梁家走得很近'。"
窗外的雷声再次响起时,俞小宁的记忆被拉回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
"我父亲以前是赌徒。"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第一次对人说起这段往事,"他在我十岁那年欠下三百万高利贷,催债的人找上门时,我就在客厅写作业。"
壁炉的火光映在她含泪的眼底,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他们打断了父亲的肋骨,骨头断裂的声音像树枝被掰断。"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恐惧,"母亲把我护在身后,他们就把硫酸泼在她脚边,说下次就首接泼在我脸上。"
季沉的呼吸骤然停滞,目光落在她左手手腕的烫伤疤痕上,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块疤不是开水烫的,对不对?"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是催债的人想泼你,你自己躲开时被热水壶烫的?"
俞小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咖啡杯里,溅起细小的水花。"我当时太害怕了,"她哽咽着说,"母亲为了保护我,答应去借高利贷...后来她就再也没回来。"
母亲的尸体是在河里发现的,警方说是意外落水,但俞小宁知道不是——她在母亲的枕头下发现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要我去偷公司的机密文件"。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了落款人的名字,只留下一个"梁"字的残笔。
"所以你才那么努力读书?"季沉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他伸手想为她擦眼泪,指尖在距离她脸颊两厘米的地方停住,最终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巾。
"只有变得强大,才不会再被欺负。"俞小宁擦干眼泪,声音重新变得坚定,"我做地下金融黑工时,专门帮被高利贷逼债的人做资产规划,让他们能合法地摆脱债务。"
这就是她为什么对数字那么敏感,为什么总能在复杂的财务报表里发现漏洞——那些都是在无数个通宵达旦的黑工生涯里练出来的本能。她曾帮一个被梁家逼债的小老板转移资产,对方感激地送她一本《金融迷宫》,说"这书里有真正的智慧"。
季沉看着她含泪却依旧倔强的眼睛,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个总是冷静理智的女孩,内心深处藏着这样一段伤痕累累的过往。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仇恨和怀疑里独自挣扎了二十年。
"我们其实很像。"他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壁炉的火光在他眼底跳跃,"都在努力用坚硬的外壳,保护里面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
俞小宁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撞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能闻到他身上威士忌与雪松混合的气息,温暖而令人安心。
暴雨声再次响起时,俞小宁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季沉的手背。他的皮肤温热而干燥,指尖带着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季沉没有躲开,反而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的烫伤疤痕上轻轻。
"疼吗?"他的声音低沉得像耳语,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酒气的温热。
俞小宁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只能摇了摇头。壁炉的火光在玻璃墙上投下两人交握的影子,温泉池的白汽漫进房间,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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