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宜机场的玻璃穹顶滤过赤道的强光，在地面投下菱形光斑。俞小宁拖着行李箱走出海关通道时，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倚在大理石柱旁，为首的梁世贤染着焦糖色头发，无名指上的骷髅头戒指反射着冷光——那是梁安琪最疼爱的表弟，去年季氏年会上，他曾当众把红酒泼在试图劝阻联姻的女助理身上。
“俞小姐，安琪姐怕你初来乍到迷路，特意让我来接风。”梁世贤的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伸手去接行李箱时，指腹刻意在拉杆的划痕处——那道痕迹是温泉民宿的石子路留下的，季沉当时蹲在地上用砂纸打磨了十分钟，说“不能让你的箱子带着伤疤走”。
黑色奔驰驶离机场高速时，俞小宁发现导航被刻意关闭。车窗外的滨海湾金沙酒店渐渐被铁皮屋取代，穿纱丽的女人蹲在排水沟旁捶打衣物，赤脚的孩子追逐着叼着塑料袋的野狗。梁世贤突然按下中控锁，车载香氛切换成刺鼻的檀香味——和梁家私人会所的味道如出一辙，去年她在那里参加晚宴时，曾被这种气味呛得咳了整夜。
“季沉哥哥从没带安琪姐来过这种地方，”梁世贤转动着骷髅戒指，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他总说‘小宁喜欢干净’，现在看来，从泥里爬出来的人，在哪都一样。”
俞小宁的指尖攥紧了口袋里的珍珠耳环，挂钩内侧的刻字硌进掌心。她想起季沉在“宁安计划”里的批注：“梁家擅长用羞辱摧毁人的意志，他们会翻出你最不堪的过往，逼你自乱阵脚。”
车子在一栋废弃组屋前猛地刹车，墙面上的涂鸦用红色油漆写着“欠债还钱”。梁世贤推开车门，指着二楼摇摇欲坠的破窗：“你父亲去年躲债时就住这儿，安琪姐说他每天要喝半斤劣质米酒才能睡着，夜里总对着月亮喊‘小宁救我’。”
俞小宁猛地转头，车窗玻璃映出她骤然变冷的眼神：“梁先生如果只是想展示梁家的情报网，我己经领教了。现在可以去分部了吗？”
梁世贤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没料到这个在总部总低着头的分析师会如此首接。车子重新启动时，俞小宁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加密邮件来自季沉的匿名账户，只有一句话：“第47天，戴耳环。”
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鱼尾狮公园，突然注意到梁世贤的手机屏保是梁安琪与季沉的合成婚纱照，照片里的季沉面无表情，而梁安琪的头纱上别着朵白色山茶花——那是季沉母亲最爱的花，每年忌日，他都会去墓园摆上一束。
车子驶入滨海湾金沙酒店地下车库时，俞小宁发现电梯按钮被预先按在了38楼——新加坡分部的楼层。梁世贤在电梯里突然说：“忘了告诉你，李哲副总是安琪姐的远房表哥，你们以后要好好合作。”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俞小宁闻到了熟悉的雪松味——那是季沉惯用的古龙水。她不动声色地扫过走廊，在消防栓的角落看到枚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分部的玻璃门，像只沉默的眼睛在守护。
走进风控部办公室的刹那，所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同时停住。三十双眼睛齐刷刷投来，有嘲讽，有警惕，还有隐藏在镜片后的算计。俞小宁将行李箱放在靠窗的空位，窗外的无边泳池泛着碧蓝的光，像块巨大的蓝宝石，而她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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