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水晶灯折射出迷离的光，将香槟塔照得像座流动的金山。俞小宁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新加坡的夜景在脚下铺成璀璨星河——滨海湾金沙酒店的无边泳池泛着幽蓝，鱼尾狮公园的灯光在雨雾中晕染成暖黄色的光斑，像季沉在温泉民宿壁炉里为她添的炭火。
“俞小姐真是好手段。”梁世贤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颈窝，无名指上的骷髅头戒指硌得她皮肤发疼。他今天换了身银灰色西装，领口别着朵白色山茶花，花瓣边缘泛着焦黑——像是被人狠狠捏过。
俞小宁侧身避开他的靠近，酒杯里的香槟晃出细密的泡沫：“梁先生过奖，只是做了分内事。”她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褐色粉末，和保险柜里的褪色墨水痕迹一致，“听说梁家准备竞购澳洲另一个矿脉？那里的地质结构很不稳定，风险评估要做仔细些。”
梁世贤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像生锈的铁片摩擦：“风险？在新加坡，梁家就是规则。”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父亲在澳门又欠下三百万，债主说要拿你去抵债——毕竟，他当年就是用你的抚养权做的抵押。”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俞小宁的心脏。她攥紧酒杯，水晶底座在掌心压出红痕，耳边突然响起季沉的声音：“梁家擅长伪造债务合同，你父亲的签名是他们模仿的重点，注意看‘俞’字最后一笔的弧度，他总会不自觉地向上挑。”
转身离开时，她的高跟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像在给暗处的人发信号。宴会厅角落的林妙突然打翻了酒杯，猩红的酒液在白色桌布上漫延，形状像个求救信号——这是她们约定的“危险”暗号。林妙的脖子上，摄像头吊坠闪着急促的红光，像颗即将爆炸的火星。
回到公寓时，玄关的感应灯突然闪烁三下——这是季沉设置的警报信号，他说“如果灯像心跳一样跳，就说明有人来过”。俞小宁的手摸向鞋柜深处，指尖触到电击笔的金属外壳，笔身刻着的“沉”字在昏暗里泛着微光。
客厅的月光像层薄纱，铺在墙上的鱼尾狮油画上。俞小宁盯着画框看了三秒，突然发现左下角的角度比早上偏离了15度，木质边框与墙面的缝隙里，露出半截黑色电线，像条蛰伏的蛇。
她搬来椅子站上去，指尖抠住画框边缘轻轻一拉——微型摄像头的绿光突然亮起，在镜头旁压着张折叠的便签，是季沉的字迹，墨水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和他留在温泉民宿的便签一模一样：“梁家己申请国际通缉令，罪名是‘商业间谍’，按耳环背面的坐标撤离，码头三号泊位有游艇。”
便签背面画着简单的地图，用红笔圈出圣淘沙岛私人码头的位置，旁边标着行小字：“码头咖啡店的糖罐里有钥匙，记得买罐樱花味糖霜——你喜欢的那种。”
俞小宁摸着耳后的珍珠耳环，用指甲抠开背面的金属盖，里面的坐标刻度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她打开衣柜收拾行李时，手指触到件粗糙的布料——是套黑色潜水服，尺码刚好合身，领口绣着个小小的“宁”字，线脚和季沉在温泉民宿帮她补的围巾一样细密。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她对着空气轻声说，眼眶突然发热。潜水服口袋里掉出张照片，是她在温泉民宿的雪地里堆的雪人，季沉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背面写着：“遇到危险就往下跳，我在水里等你。”
窗外突然响起炸雷，暴雨毫无征兆地砸向玻璃，雨点密集得像要把整座城市淹没。俞小宁想起季沉说过，他母亲就是在这样的雨夜出的车祸，“雨刷器的声音像倒计时，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出事”。此刻听着窗外的噼啪声，她突然懂了他藏在镇定下的恐惧。
驱车前往码头的路上，后视镜里始终跟着辆黑色轿车。俞小宁在红灯路口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条堆满榴莲壳的小巷，轮胎碾过果壳的声响像踩碎骨头。她在便利店换了身蓝色服务员制服，围裙口袋里塞着刚买的樱花糖霜，结账时老板笑着说：“刚才有位穿黑西装的先生也买了这个，说要等重要的人。”
从便利店后门溜出来时，老陈的车正等在巷口，副驾驶座上放着本《资本论》，书页间夹着枚黄铜钥匙。“季总说让你务必带上这个。”他递来个金属盒子，打开后是枚新的珍珠耳环，挂钩里嵌着微型定位器，“他说‘第47天的日出，我会在鱼尾狮公园等你，带着糖霜来，我们堆个新的雪人’。”
暴雨中的码头笼罩在白色雾气里，季沉的私人游艇像头沉默的巨兽伏在水面，船身编号“N-47”在探照灯下闪着银光——47是她的生日，N是她名字的首字母。俞小宁跳上游艇时，驾驶舱的仪表盘上摆着张照片：温泉民宿的壁炉前，她靠在季沉肩上睡着了，他正低头看着她，睫毛在火光下投出温柔的阴影，手里还攥着没织完的围巾。
“笨蛋，围巾还没给我呢。”她摸着照片上他的侧脸，指尖突然触到仪表盘下的暗格，里面藏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季沉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小宁，当你听到这个时，我应该在去祖宅的路上。梁家以为扣住我就能逼你现身，但他们不知道，你才是宁安计划的真正核心。记住，耳环不仅是定位器，还是打开瑞士银行保险箱的钥匙，里面有梁家走私稀土的全部证据……”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碰撞声截断，接着是季云峰暴怒的咆哮：“还在跟那女人通风报信！看来当年的电击疗法没让你长记性！”
俞小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照片上季沉的笑脸上。引擎启动的瞬间，岸边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在雨幕中交替闪烁。她站在甲板上，看着新加坡的灯火渐渐远去，珍珠耳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颗永不熄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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