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医院VIP病房的落地窗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遮蔽，只留一道缝隙，漏进的阳光刚好落在俞小宁病床前的加密电脑上。屏幕泛着冷蓝的光，映得她苍白的脸像块易碎的瓷。腹部的伤口刚拆完线，医生叮嘱她必须卧床静养，但此刻她的指尖正悬在键盘上，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第17组数据异常。”俞小宁的声音带着术后的沙哑，她指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代码，“科林机械2015年第三季度的‘设备维护费’，金额是78万新元，付款日期是10月17日——和季母车祸的日期一致。”
季沉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右腿上放着台军用级解码器。他的左手缠着绷带，那是昨天在地下室为了护她被保镖用警棍砸的，此刻正用没受伤的右手操作鼠标，将数据导入分析系统：“反向追踪显示，这笔钱最终流入了澳门‘金沙娱乐’的匿名账户，户主信息被加密了，但转账IP指向梁家老宅的书房。”
屏幕上弹出的转账记录里，附言栏是一串乱码。俞小宁的指尖在乱码上停顿片刻，突然想起季沉教她的摩斯密码规则——当年在温泉民宿的篝火旁，他用树枝在地上画“·-·”，说这是“宁”字的缩写。
“把乱码转换成电码试试。”她按住季沉的手腕，触感能清晰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用我们在新加坡咖啡馆约定的密钥。”
季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乱码逐渐被拆解成“·-·--···-·”。俞小宁默念着对应的字母：“N-I-N-G-A-N-Q-I-A-N”——“宁安欠”。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宁安是季母的名字，这串代码的意思是“宁安欠的钱”。
“这不可能。”季沉的瞳孔骤缩，他调出2015年的银行流水，季母的个人账户在车祸前三天确实有笔78万新元的支出，备注是“借款”，“我母亲根本不缺钱，她为什么要向梁家借钱？”
俞小宁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的那个行李箱，里面有本日记，其中一页写着：“10月15日，替宁安还了78万，梁家人说这是‘封口费’。”当时她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想来，父亲很可能是在替季母偿还这笔莫名其妙的债务。
“这里有个隐藏文件夹。”俞小宁的指尖划过屏幕右下角的图标，那是个不起眼的回收站图案，但图标下的存储空间显示为“10.17GB”——又是10月17日。她输入密码“N47”（她的名字缩写和生日），文件夹应声打开，里面是份扫描版的借款合同。
合同甲方是“梁启明”，乙方是“季宁安”，借款用途写着“个人周转”，但在合同末尾的补充条款里，有行用铅笔写的小字：“附加条件：提供季氏集团刹车系统的设计图。”
“这是伪造的。”季沉的声音发颤，他指着乙方签名处，“我母亲的签名有个小习惯，‘安’字的宝盖头最后一笔会向上翘，这里却是平的。”他突然想起玻璃室里看到的俞父，手腕上的淤青形状和梁世贤的骷髅头戒指完全吻合，“是梁家逼我母亲签的，他们需要刹车系统的设计图来做手脚。”
俞小宁将合同扫描进系统，启动笔迹分析程序。屏幕上弹出的对比图显示，乙方签名的压力分布极不均匀，尤其是在“季”字的最后一笔，压力值突然飙升——这是被人按住手强行签署的典型特征。
“还有这个。”她调出合同的元数据，里面记录着扫描时间：2015年10月16日，凌晨3点。地点是梁家私人会所的VIP房，也就是去年俞小宁被梁世贤泼红酒的那个房间。
季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是摩斯密码的“危险”。他想起林妙说的，梁家会所的地下室有间刑房，当年不少拒绝合作的商人都在那里“消失”过。
“我母亲被他们绑架过。”季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这份合同是在胁迫下签的，她根本没拿那笔钱。”他调出季母的通话记录，车祸前一天曾给父亲打过三通电话，都无人接听，“她在求救，但我父亲……”
后面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但俞小宁懂了。那些无人接听的电话，或许不是没听到，而是刻意不接。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时，看到两人对着屏幕沉默，小心翼翼地说：“俞小姐，赵主任让您别太累，您的白细胞指数还很低。”她放下药盘，无意间扫过屏幕，突然指着借款合同上的印章，“这个图案好眼熟，我在我爷爷的旧相册里见过，他以前是季氏的老司机。”
俞小宁和季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能让我们看看相册吗？”季沉的声音带着急切。
半小时后，护士拿来了本泛黄的相册。其中一页贴着张1998年的合影：一群穿着工装的人站在季氏工厂前，前排中间的男人胸前别着枚徽章，图案和借款合同上的印章一模一样——那是季氏研发部的专属徽章，只有核心成员才能佩戴。
“这个戴徽章的人，”护士指着后排角落的年轻人，“我爷爷说他是梁工的侄子，后来突然辞职了。”
照片上的年轻人眉眼间有梁安琪的影子，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梁启明”。
“梁启明当年在季氏研发部工作。”俞小宁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放大照片，梁启明手里拿着的设计图上，隐约能看到“刹车系统”的字样，“他根本不是从外部获取的设计图，而是内部泄露！”
季沉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季氏1998年的员工档案。梁启明的离职原因写着“个人原因”，但档案附页的绩效考核表上，最后评价是“严重违反保密协议，予以开除”。
“他是被开除的。”季沉的声音带着寒意，“因为偷了刹车系统的设计图，所以怀恨在心，十年后报复在我母亲身上。”
俞小宁却摇了摇头，她指着档案里的银行流水，梁启明在被开除后不久，收到了笔50万的匿名汇款，汇款人账户的前西位是“6228”——和季沉在“宁安计划”里标注的澳门赌场代码一致，也是当年俞父赌债的收款账户代码。
“这不是个人恩怨。”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数字，“有人在背后指使，梁启明只是棋子。”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病房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俞小宁让季沉连接医院的内网，调取了十年前季母车祸的所有卷宗扫描件。当看到事故现场的刹车踏板照片时，她突然停住了滑动鼠标的手。
“你看这里。”她放大照片的角落，刹车踏板的橡胶垫上沾着根银色的纤维，“这不是我母亲衣服上的材质，她那天穿的是羊毛套装，不会掉这种化纤纤维。”
季沉将纤维样本的图片导入材质数据库，匹配结果显示这是种特制的防弹衣纤维，只有季氏的安保部门和……季父的私人卫队使用。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俞小宁想起地下室里季父说的“你母亲发现了我挪用公款的证据”，想起他公文包里的股权转让书，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里成型。
“还有这个。”她调出事故车辆的定损报告，变速箱的齿轮上有明显的人为磨损痕迹，“这说明在车祸前，有人故意破坏了变速箱，让车子无法换挡——光靠破坏刹车系统，未必能保证车毁人亡。”
季沉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想起父亲的车库里有辆和母亲同款的车，去年他去保养时， meic说“变速箱被人动过手脚，像是故意磨坏的”，当时只当是年久失修，现在想来全是破绽。
“我父亲的车……”他的声音发颤，“和我母亲的是同一款，他在事故后不久就把车卖了，说是‘睹物思人’。”
俞小宁突然抓起季沉的手，将他的指纹扫描进系统，然后与刹车踏板上的半个模糊指纹对比。匹配度显示为92%——那不是季父的指纹，而是季沉的。
“这不可能！”季沉猛地抽回手，眼神里的震惊像被雷劈中，“我那天在学校上课，有老师可以作证！”
“我知道不是你。”俞小宁的声音异常冷静，她调出季沉的档案照片，再对比季云峰的照片，两人的指纹纹路有70%的相似度——叔侄俩的指纹本就容易混淆，再加上刹车踏板上的指纹模糊，很容易被误认，“这是栽赃，有人想让你或者季云峰背黑锅。”
她将所有证据拖进一个新的文件夹，按时间线排列：
- 2015年10月15日：季母被胁迫签署借款合同，向父亲求救未回应
- 2015年10月16日：梁启明收到匿名汇款，季父的私人卫队队长请假
- 2015年10月17日：车祸发生，刹车踏板上有季沉/季云峰的模糊指纹
- 2015年10月18日：季父向瑞士银行匿名账户汇款，金额是刹车油管采购价的10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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