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老宅的地下室阴冷得像口深井，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铁锈与尘埃的气息。俞小宁扶着石壁慢慢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指尖触到的砖石带着刺骨的凉——这温度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抱着浑身湿透的她站在急诊室门口，他的手也是这样冰，指甲缝里还沾着未干的泥。
“小心脚下。”季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手里拿着支强光手电，光束劈开黑暗，照亮满地散落的木箱。箱子上的锁都生了锈，锁孔里塞着干枯的山茶花，是季母生前最喜欢的花，想来是她当年特意放的，如今花瓣早己脆如薄纸，一碰就碎成粉末。
保险柜就藏在最里面的石壁后，伪装成块松动的墙砖。季沉用备用钥匙打开外层的暗门时，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像某种倒计时的钟摆。俞小宁注意到保险柜的密码盘边缘有细微的划痕，形状与季沉随身携带的那枚金钥匙完全吻合——这十年里，他一定无数次来过这里，却始终没勇气打开。
“还是你来吧。”季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退到一旁，将手电递给俞小宁。光束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下颌线紧绷的弧度，还有眼底深藏的恐惧。
俞小宁深吸一口气，按下“101703”——这串数字在过去的72小时里，己经在她的脑海里刻成了烙印。密码盘转动的瞬间，她仿佛听到齿轮咬合的轻响，像十年前那场车祸里，刹车失灵时发出的最后悲鸣。
保险柜门缓缓打开的刹那，一股混合着樟脑与纸张霉变的气味涌了出来。最上层的证物袋里，那根断裂的刹车油管泛着冷光，管壁上的裂痕呈锯齿状，边缘还粘着点暗红色的漆——与季母座驾的原厂漆完全一致。俞小宁用镊子轻轻夹起证物袋时，指尖的颤抖让光束都跟着晃动，她看到油管内侧有圈人为磨出的凹槽，显然是被反复拧动过才会断裂。
“这是专业手法。”她的声音干涩，“不是普通的破坏，是懂机械原理的人做的。”
季沉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去翻下面的黑色笔记本。本子的封皮己经被虫蛀了个洞，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他翻开第一页时，纸张因干燥而发出“沙沙”的响，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墨水在纸页上晕开的痕迹显示书写者当时的手一定在抖——
“3月12日，季云峰让我盯紧宁安的行踪，说她最近总去财务部。”
“6月5日，拿到刹车油管的设计图了，季云峰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十万。”
“10月16日，宁安好像发现了，今天在研发部翻旧档案，我看到她笔记本上写着‘劣质油管’。”
“10月17日，动手了。季云峰说不用我出面，会有人‘处理’干净。”
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十年前的10月18日，只有一行字，墨迹深得几乎要划破纸页：“季董给了我一百万，让我永远离开新加坡。”
“季云峰……我叔叔？”季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毛刺。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撞在保险柜的金属内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俞小宁看到他手背的青筋暴起，那道被梁世贤划伤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滴落在笔记本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与纸页上“季云峰”的名字重叠在一起。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在俞小宁脑海里炸开——那天她放学回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首席的猎物》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发呆，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张支票，金额正是一百万。他看到她进来，慌忙把支票塞进抽屉，说“是公司发的奖金”。现在想来，那笔钱根本不是奖金，而是让他闭嘴的封口费。
“你叔叔认识我父亲，对不对？”俞小宁的声音发颤，她想起陈嘉怡发来的旧照片，季云峰和俞建国站在澳门赌场的门口，两人勾着肩，笑得一脸熟稔，“他们是同伙。”
季沉猛地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他抓起那根刹车油管，证物袋被他捏得变了形：“我竟差点娶杀母仇人的女儿！”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烙铁，从他喉咙里滚出来，烫得他自己都浑身一颤。
俞小宁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穿，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腹部的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而隐隐作痛。她看着季沉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在新加坡咖啡馆，他隔着屏幕看她的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原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
“所以……宁安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我？”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能压垮人的重量。
季沉的动作僵住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刹车油管，又抬头看向俞小宁苍白的脸，眼神里的愤怒渐渐被慌乱取代：“不是的，小宁，我……”
“不是什么？”俞小宁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地下室里回荡，带着种破碎的悲凉，“不是故意接近我？不是故意让我爱上你？还是……不是想让我父亲身败名裂，让我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最后那句话像把刀，精准地刺中了季沉最隐秘的痛处。他确实恨过，在查到俞父可能参与其中时，他曾在无数个深夜祈祷，让这个男人付出代价。可当他看到俞小宁蹲在温泉民宿的壁炉前，认真地帮他补那件破了洞的毛衣时，那些恨意突然就碎了——她的指尖那么巧，缝补的针脚像极了他母亲的手法。
“我从没想过伤害你。”季沉的声音带着哀求，他想去拉她的手，却被俞小宁猛地甩开。
“别碰我！”她的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珍珠耳环上。耳环是季沉在新加坡庆功宴后给她换上的，他说“这颗珍珠和你的眼睛一样亮”，此刻却像块冰，硌得她皮肤生疼，“你接近我、保护我、甚至……爱我，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对不对？就像你说的‘宁安计划’，从一开始就把我算进去了！”
季沉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无法否认，最初接近她确实带着目的，但后来那些深夜的陪伴、那些笨拙的关心、那些藏在摩斯密码里的牵挂，全是真的。可现在，在这铁证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俞小宁擦掉眼泪，转身去看保险柜里的其他东西。最下层的录像带外壳己经受潮，标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十年前最流行的家用录像带型号——当年她家也有一台，父亲用它录过她的生日宴，后来却在某个雨夜突然不见了，只留下个空盒子。
“我们该看看这个。”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季沉默默接过录像带，插进随身携带的播放器。屏幕亮起的瞬间，地下室的黑暗被一片惨白的光切割开。画面里是季家老宅的车库，时间显示为十年前的10月17日晚上7点——距离车祸发生还有三个小时。
(http://www.220book.com/book/TVT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