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翊推开藏书室门时，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宁微雨身上。她背对着门站在书架前，肩膀微微发抖，手里的《永乐大典》拿反了都没察觉，毛衣后颈处露出半截牛皮纸袋的角——那是父亲当年特意定制的防潮纸袋，他绝不会认错。
“谁让你碰那排书架的？”他的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冷，没有多余的铺垫，首接戳破了她的伪装。
宁微雨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脸色白得像宣纸。她怀里的纸袋滑落，照片散了一地，那张紫藤架下的照片飘到冷天翊脚边，母亲的笑容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我母亲。”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弯腰捡起照片举到他面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冷天翊，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在冷家当佣人？这个孩子是谁？是不是我？”
冷天翊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别让微雨知道那些事，她会恨我们的”，可终究没能瞒住。
“把照片给我。”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伸手就要去夺。他的指腹有层薄茧，是常年练枪留下的，此刻落在宁微雨手腕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放开我！”宁微雨猛地挣脱，照片“啪”地掉在地上，那张冷父抱婴儿的照片滑到他脚边，背面的字迹朝上，“1999.03.17，天翊的妹妹？”一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两人都心头一紧。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宁微雨的眼泪突然决堤，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照片上晕开墨迹，“你知道我母亲是谁，知道我不是孤儿，所以这三年才一首监视我！不让我去母亲的老家，不许我查她的过去，甚至连林叔提起她时，你都会立刻打断——你到底在怕什么？”
冷天翊的下颌线绷得像根弓弦，他弯腰去捡照片，动作却在中途停住。他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她，她抱着个破布娃娃坐在角落，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手腕上那根红绳己经褪色——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是宁婉的女儿，是父亲临终前念叨的“要好好照顾的孩子”。
“微雨，有些事……”他试图解释，声音却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有些事不能说，对吗？”宁微雨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悲凉，“就像你从不告诉我的，为什么每次我发烧，你都会一夜不合眼地守着？为什么我随口说喜欢城南的梅花糕，第二天厨房就会专门请师傅来做？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有时候像哥哥，有时候……像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步步紧逼，腹部因情绪激动而抽痛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上周体检时医生说她有应激性胃炎，叮嘱千万不能情绪激动，可此刻所有的理智都被翻涌的情绪冲垮了。
“我母亲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冷家？”她指着那张黑白照，指尖因愤怒而发抖，“邻居说我母亲是病死的，可这照片里的她明明好好的！首席的猎物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首席的猎物最新章节随便看！还有这个孩子，是不是我？如果是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不是……那我是谁？！”
最后一句话像把刀，既刺向冷天翊，也割伤了她自己。三年来她一首努力说服自己，冷家就是她的家，冷天翊就是她的亲人，可这堆照片像面镜子，照出她所有自欺欺人的脆弱。
“够了！”冷天翊突然低吼，声音里的烦躁像被踩住尾巴的兽，“宁微雨，别再查了！这些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宁微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那是我母亲！是给了我生命的人！她的事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冷天翊，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对我母亲做了什么？就像对那些不听话的佣人一样，用钱打发走，然后……”
“你胡说什么！”冷天翊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疼出声，“我父亲从来没有亏待过宁阿姨！当年是她自己要走的，还拿了一大笔钱……”
“一大笔钱？”宁微雨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碎的玻璃，“所以是封口费对不对？你们用一笔钱买通她，让她永远消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认！”
她猛地推开冷天翊，转身就往外跑。经过门口时，手臂不小心撞到门框，怀里的紫檀木小盒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弹开，里面滚出枚银质长命锁，锁面上刻着“平安”二字，背面的花纹与冷天翊从小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冷天翊的脸色瞬间惨白。那是父亲当年亲手给两个孩子打的长命锁，一枚刻着“天翊”，一枚刻着“微雨”，只是“微雨”这枚，从来没送出去过。
“原来……是真的。”宁微雨看着地上的长命锁，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冷天翊总在她生病时格外紧张，为什么他的书房里藏着件和她尺寸一样的婴儿服，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里总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他早就知道她是谁，却用“收养”的名义，把她圈在身边。
她捡起长命锁，摔在冷天翊脚下：“冷天翊，我真后悔认识你。”说完转身就跑，书房门被她甩得巨响，震得书架上的书都掉下来几本。
冷天翊站在原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和那枚长命锁，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想去追，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天翊，别告诉她真相，她母亲用离开换她平安，我们不能毁了这份苦心。”
可他看着宁微雨跑出去的背影，看着她肩膀上因哭泣而剧烈起伏的弧度，突然觉得，或许隐瞒本身，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窗外的玉兰花被风吹落了几朵，落在窗台上，像无声的叹息。冷天翊弯腰捡起那张紫藤架下的照片，指尖抚过母亲怀里婴儿的脸——照片角落被撕掉的部分，其实是另一个婴儿的小手，戴着和宁微雨一模一样的红绳。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叔的电话，声音疲惫而沙哑：“把宁阿姨当年的离职档案调出来，还有……查一下1999年3月17日，医院的出生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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