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翊的车停在巷口的老槐树下,引擎还没熄火,方向盘上的真皮被他攥得发烫。宁微雨站在车旁,手里捏着那本磨破的日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最后一页那句“天翊,要保护好妹妹”像根针,扎得她眼眶发酸,却也让刚才翻涌的愤怒渐渐沉淀成复杂的情绪。
“上车吧,”冷天翊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拉开车门的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外面风大,你的胃会不舒服。”
宁微雨没说话,弯腰坐进副驾驶。刚关上车门,就闻到熟悉的雪松味——他总在她的车里放这种香氛,说“能让你睡得安稳点”。此刻这味道却像层无形的膜,隔开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冷天翊发动汽车时,偷偷瞟了眼她的侧脸。她的下颌线绷得很紧,睫毛上还沾着泪,左手无意识地按在小腹上——那是胃痛时的习惯。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个保温杯,拧开递过去:“林叔刚煮的姜枣茶,温的。”
保温杯的内壁还留着她的唇印,是上周她感冒时用的。宁微雨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突然想起张阿姨说的“你妈走后,冷家那个小少爷总在巷口徘徊,手里攥着个红绳结”——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履行母亲的嘱托。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冷天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窗外的老槐树影掠过他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奶奶说,如果让外人知道你是……是宁阿姨的女儿,会用‘出身’攻击你。她说冷家的孩子,必须活得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宁微雨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就是用谎言包裹,用隐瞒堆砌?”
“不是的。”冷天翊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他转过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1999年冬天,有人寄了封匿名信到家里,说要曝光你我的身世,逼爷爷把继承权让给天佑。是奶奶找人压下去的,条件是……永远对外隐瞒你母亲的身份。”
宁微雨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冷天佑刚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起他说“奶奶重男轻女”时的笃定——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封信的存在,甚至可能……就是他家里人寄的。
“那你这三年的‘控制’呢?”她追问,指尖捏着保温杯的盖子,“不让我查母亲,不许我去老宅,甚至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过问——这也是‘保护’?”
“是。”冷天翊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去年你说想去找宁阿姨的老同学,我查到那人早就被天佑收买了,就等着带你去‘见’一个假的‘母亲旧友’,给你灌些乱七八糟的话。还有上个月,你在医院做体检,血型报告刚出来就被天佑的人拿走了,是我让人抢回来的。”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文件袋,抽出一沓照片递过来。照片上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和冷天佑在咖啡馆说话,桌上放着份文件,标题是“宁微雨身世调查”。
“他从三年前就开始查你,”冷天翊的声音带着寒意,“就等着哪天把真相捅出去,让你我反目,他好坐收渔利。”
宁微雨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是她上周在学校门口和同学说笑的样子,角落标着行小字:“可利用关系,制造‘品行不端’证据”。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捂住嘴,脸色瞬间发白——原来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盯得死死的。
冷天翊慌忙从包里拿出胃药,倒出两粒递到她嘴边,像照顾小时候生病的她那样自然:“先吃药,不然又要疼得半夜睡不着。”
药片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宁微雨突然想起昨晚。她因为胃痛在床上打滚,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她盖被子,用温热的手心揉她的肚子,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当时以为是做梦,现在想来,应该是他。
“那你为什么……要缩减我的活动范围?”她含着药片,声音含混。
“因为天佑最近动作很频繁。”冷天翊的指尖还残留着她额头的温度,“他查到你在找母亲的日记,找当年的邻居。我怕他狗急跳墙,对你动手。”
他发动汽车,拐进通往冷家老宅的岔路,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从今天起,你去哪都必须跟我说,我让阿武他们跟着你——别跟我争,等过了这阵,我保证……”
“保证什么?”宁微雨打断他,“保证告诉我全部真相?包括母亲当年为什么突然‘病逝’?包括那封匿名信到底是谁寄的?包括……”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包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你法律上的妹妹?”
冷天翊的背影僵了一下,后视镜里,他的喉结滚动了很久:“是。我十五岁那年看到了爷爷的日记,上面写着‘天翊与微雨,实为龙凤胎,母宁婉’。”
“那你看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宁微雨的声音带着颤,“把我当妹妹,还是当……一个被你瞒着的陌生人?”
车子驶进冷家老宅的大门,穿过铺满玉兰花瓣的车道,在主楼前停下。冷天翊没立刻熄火,车厢里的沉默像水一样漫开来,淹没了两人的呼吸。
“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你,”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抱着个破布娃娃,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当时就想,这是我妹妹,我要护着她。”
他转过头,眼底的温柔像融化的雪:“这三年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从怯生生的小姑娘,变成敢跟我吵架、敢摔门的样子,我觉得……很庆幸。庆幸你没被过去的事困住,庆幸你还能笑得那么干净。”
宁微雨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日记本上,晕开“要保护好妹妹”那行字。原来有些保护,真的带着冰冷的外壳,像坚果的硬壳,里面藏着柔软的仁。
冷天翊伸手想帮她擦眼泪,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像小时候无数次做的那样:“先上去休息,嗯?林叔炖了鸽子汤,对你的胃好。”
他看着宁微雨走进主楼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保镖队长的电话,声音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冷硬:“让阿武带三个人,24小时跟着宁小姐,离三米远,别让她发现。另外,把医院所有关于她的血型记录、体检报告,全部销毁,一点痕迹都别留。”
挂了电话,他又拨通林叔的号码:“查一下1999年那封匿名信的邮戳,还有……盯紧二少爷,他最近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都给我记下来。”
做完这一切,冷天翊靠在座椅上,望着主楼二楼的窗户——宁微雨的房间灯亮了,窗帘上映出她坐在书桌前的影子,手里拿着那本日记,一动不动。
他知道,这场“冰冷的保护”终有一天会被戳破,她或许会再次生气,再次质问。但只要能护着她,护着母亲用离开换来的平安,他愿意做那个被怨恨的人。
晚风卷起地上的玉兰花瓣,贴在车窗上,像母亲温柔的吻。冷天翊拿起副驾驶座上的保温杯,杯口还留着她的温度,突然觉得,所有的隐瞒与守护,都像这杯姜枣茶,初尝是辣的,回味却带着甜。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宁微雨正站在窗帘后,看着他在车里久坐的背影,手里捏着那枚银质长命锁——锁背面的“平安”二字,被磨得发亮,像他这些年无声的祈祷。
楼下的管家匆匆走进书房,对着正在翻查旧档案的冷母低声汇报:“夫人,二少爷刚才去了档案室,调走了1999年所有关于宁小姐的记录。还有……先生让人把医院的血型报告全烧了。”
冷母放下手里的放大镜,目光落在书架顶层的相框上——那是她和冷父的合照,旁边摆着个空相框,尺寸刚好能放下两个婴儿的照片。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语气平静无波:“让那边准备一下,该让微雨知道,她母亲当年……到底为什么必须离开。”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应答声,冷母挂了电话,望着窗外的玉兰花,眼神幽深——有些真相,不是冷天翊想护就能护住的,就像有些命运,从1999年3月17日那天起,就早己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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