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翊推开宁微雨房间的门时,阳光正透过白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银子。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摊着本没看完的《牡丹亭》,第32页夹着片干枯的玉兰花瓣,边缘己经发黄;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还剩半杯水,杯沿留着她淡淡的唇印,像片粉色的花瓣;衣柜里挂着她最喜欢的米白色连衣裙,衣架上还搭着件他的黑色衬衫——是上次她胃痛时穿的,她说“有你的味道睡得安稳”,当时他还笑话她:“我的味道是消毒水味吗?”她却踮起脚,在他颈间闻了闻,说:“是雪松混着阳光的味道。”
可现在,空气里的雪松香氛己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种令人窒息的寂静。连墙上的石英钟,滴答声都变得格外刺耳,像是在倒数某种结局。
他走到书桌前,指尖抚过那片玉兰花瓣。突然想起去年春天,她踮着脚在花园摘玉兰花,裙摆被风吹起,像只白蝴蝶。他当时站在二楼书房看着,手里捏着份刚签好的合同,却觉得那枯燥的数字远不如她的笑容动人。他甚至想,要是能一首这样看着她,就算让他放弃冷氏的继承权,也愿意。
现在蝴蝶飞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茧。
床头柜的抽屉半开着,露出个白色药瓶。冷天翊拉开抽屉,发现是她的胃药,白色的瓶子上贴着张粉色便利贴,是林叔的字迹:“每日三次,饭后吃,别空腹。”旁边压着张折叠的字条,是宁微雨的笔迹,娟秀而温柔:“天翊,记得按时吃饭,别总喝咖啡。胃药在你书房第三格抽屉,疼了就吃一粒。别硬撑,我会担心的。”
字条的边缘有些卷,显然被人反复看过。冷天翊捏着字条,指腹触到纸页上浅浅的折痕,突然想起她离开那天早上,他在书房看到这张字条,当时只觉得烦躁——公司的危机、天佑的挑衅、她的质问,像团乱麻缠在心里。他随手把字条扔在一边,现在想来,那烦躁里藏着的,其实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慌。
他走到衣柜前,拿起那件黑色衬衫。领口还留着她的香水味,是淡淡的栀子花香,和冷家常用的檀香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让他觉得安心。他记得有次她穿着这件衬衫给他煮姜汤,火开太大,姜汤溅出来烫到手指。他当时正在接越洋电话,听到她的痛呼,想都没想就挂了电话,冲过去抓着她的手往水龙头下冲。水流哗哗地响,他能闻到她发间的香味,能看到她睫毛上的水汽,突然就不想松手了。
那时的他,明明可以告诉她真相的。可他怕,怕她知道自己是被当作“备用血库”留在身边,怕她恨他,怕她像母亲一样,再也不回来。
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保镖发来的消息:“先生,宁小姐回了老宅,家里像是被人搜过,她父亲状态不太好。”
冷天翊的心脏猛地一沉,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跑到走廊时,却看到冷天佑靠在栏杆上,手里把玩着串紫檀手串,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穿着件米白色的休闲西装,笑得意味深长:“大哥,急着去找‘麻烦’啊?”
“让开。”冷天翊的声音冷得像冰,绕过他就要走。
“别急着走啊,”冷天佑伸手拦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信封,“我刚收到个好东西,给你看看。”
信封里是几张照片,都是宁微雨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第一张是在咖啡馆,男人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她低着头接过来,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第二张是在车站,男人帮她拎行李箱,两人站着说了几句话,她还对他笑了笑;第三张最刺眼——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慰她。
照片背面写着行字:“这位是李护士的儿子,据说手里有宁婉当年的日记。宁小姐找他,怕是想查伯父的死因吧?”
冷天翊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李护士的儿子?她果然还是去找李护士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喉结滚动着。
“没什么意思,”冷天佑摊摊手,笑容里带着挑衅,“就是觉得大哥你太天真了。真以为宁小姐对你有感情?她留在你身边,不过是想查清楚,她母亲是不是被伯父害死的。”
“我父亲不会害她母亲!”冷天翊猛地攥紧拳头,指缝间渗出血丝。
“哦?是吗?”冷天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气息喷在冷天翊的耳边,像毒蛇吐信,“那伯父为什么给宁婉一百万?为什么在她‘病逝’那天,突然开车去了她老家?我可是查到了,那天伯父的车停在她家巷口,停了整整三个小时。大哥,有些事,你还是看清楚点好。”
冷天翊捏着照片的手指泛白,照片的边缘割得掌心生疼。他知道天佑在挑拨离间,可那些照片像根刺,扎进他心里最不安的地方——宁微雨找李护士,到底是为了真相,还是为了找父亲的罪证?
他想起母亲日记里那句“他不是唯一说谎的人”,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欲言又止,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让开。”他再次开口,声音里的犹豫被冷硬掩盖。
冷天佑耸耸肩,侧身让他过去,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对了,忘了告诉你,宁小姐刚才去了趟银行,取了五万块现金,像是要远走他乡。大哥,你说她要是跑了,伯父的秘密是不是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冷天翊的脚步顿在原地。走廊尽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他看着那片光,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是该冲去老宅,像以前一样把她强行带回冷家?还是该相信自己的判断,给她一点时间?
宁微雨房间的窗户被风吹得轻晃,白纱窗帘飘起来,像她离开时的背影。冷天翊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这座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宅,大得像座空坟,连空气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他掏出手机,翻到宁微雨的号码。上次通话记录停留在昨天,是他在车站吼完她之后,她把电话挂了。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冷天翊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塞回口袋。也是,她现在怎么可能接他的电话。
他转身往书房走,脚步沉重。书桌上还放着那本《永乐大典》,是那天宁微雨在藏书室拿的。他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夹着张便利贴,是她的字迹:“天翊,这页有处批注,像爷爷的笔迹,你看看是不是。”
原来她就算在生气,也记得他在意的事。
冷天翊的心脏像被浸在冰水里,又冷又疼。他拿起车钥匙,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朝门外走去。
不管她信不信,不管她愿不愿意见他,他都要去老宅。就算只是远远看一眼,确认她和父亲都安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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