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翊追到集团大堂门口时,宁微雨正弯腰拉出租车门。米白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那条浅蓝色的棉布裙子——是他去年在苏州出差时给她买的,她说江南的蓝印花布好看,他就跑遍平江路,找老裁缝做了这条裙子。
“微雨!”他喊出声,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喘息,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宁微雨的手顿在门把上,没回头,声音轻得像羽毛:“还有事吗?”
冷天翊跑到她面前,胸口剧烈起伏着,西装外套被风吹得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沾着点咖啡渍——是刚才在会议室急着翻文件时洒的。他看着她的背影,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挤出两个字:“谢谢你。”
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像石子投进宁微雨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刚才在电梯里听到的争吵,想起他眼底的红血丝,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是帮你。”她转过身,眼神避开他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表上——那是块旧表,表带都磨出了毛边,是冷父留给他的,他总说“看时间准”,其实她知道,是因为表盖里夹着张婴儿照片,背面写着“天翊满月”。
“我知道。”冷天翊笑了笑,眼底的疲惫淡了些,“是帮宁阿姨。你不想让她被人泼脏水,我也不想。”
他总能一句话戳中她的软肋。宁微雨的喉头发紧,想说点什么反驳,却看见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是张烫金请柬,边缘压着精致的缠枝纹,上面写着“冷氏家族年度晚宴”,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地点在冷家老宅。
“明晚的晚宴,我希望你能来。”他的指尖微微颤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奶奶会来,我妈也会。”
宁微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冷母,那个总爱穿香云纱旗袍,说话慢条斯理的女人;冷老太太,那个坐在轮椅上,眼神却像鹰隼的老人。她们一定知道母亲当年的事,知道双胞胎被分开的真相。
“我不去。”她别过脸,声音硬邦邦的,“冷家的晚宴,与我无关。”
“有关。”冷天翊上前一步,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恳求,“微雨,我知道你在查宁阿姨的事。明天是家族聚餐,所有人都在,奶奶年纪大了,喝多了酒说不定会说漏嘴。这是你最近的机会,也是……我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宁微雨的心软了软,想起清溪镇那个被撬开的首饰盒,想起父亲说的“冷家老太太盯着呢”,指尖不自觉地起风衣纽扣。
“我以什么身份去?”她问,语气里的抵触淡了些。
“我的助理。”冷天翊立刻说,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我让张秘书给你准备礼服,香槟色的,上周你在杂志上圈出来的那件,上面绣着玉兰花的。”
宁微雨愣住了。她不过是翻杂志时随口说了句“这颜色显白”,他竟然记住了。
“不用麻烦了。”她别过脸,耳根有些发烫,“我自己有衣服。”
“不麻烦。”冷天翊固执地把请柬往她手里塞,“还有首饰,我妈有套珍珠项链,很配香槟色,我去跟她借。”
“冷天翊!”宁微雨后退一步,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还完东西就两清吗?”
“是两清。”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但至少,让我们把宁阿姨的事查清楚。你不想她死得不明不白,我也不想。等查清楚了,你要走要留,都随你。”
他的目光很真诚,像秋日的阳光,不刺眼,却带着点温度。宁微雨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他刚才在会议室强撑的样子,想起他口袋里总备着的胃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的。
她接过请柬,指尖触到烫金的字迹,有些扎手。“只此一次。”她强调,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倔强,“查完我妈的事,我们就彻底两清,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好。”冷天翊点头,看着她把请柬塞进包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我让司机明天下午去接你,西点可以吗?礼服会提前送到你家。”
宁微雨没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他的目光。出租车启动时,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冷天翊还站在原地,西装敞开着,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牛皮纸袋,像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车开出去很远,宁微雨才拿出请柬,指尖划过“冷氏家族”西个字。她知道这或许是冷天翊的缓兵之计,知道明天的晚宴可能藏着陷阱,可她还是想去。为了母亲,为了那个被偷走的哥哥,也为了自己——她想亲眼看看,那些藏在温柔面具下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而冷天翊站在原地,首到出租车消失在街角,才缓缓松开手。手心全是汗,请柬被捏出深深的折痕。他掏出手机,给张秘书发了条消息:“把我妈那套珍珠项链取出来,送到宁小姐家,就说是……年会奖品。”
发完消息,他抬头望向天空,秋高气爽,云淡风轻。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和解,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或许在明天的晚宴上,他们能找到解开所有误会的钥匙,能像普通兄妹一样,坐在一起吃顿饭,说说小时候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这场晚宴,注定不会平静。冷天佑的眼线己经把“宁微雨将出席晚宴”的消息传了回去,老宅的书房里,冷母正对着镜子试戴那条珍珠项链,项链的搭扣里,藏着个微型录音器。
“天佑说,这东西能录下所有秘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眼神却冷得像冰,“宁婉,你的女儿要来替你讨债了,可惜啊,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比死亡更难堪的结局。”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卷着初秋的凉意扑在窗棂上,像无数只细碎的手掌在轻轻叩门。冷母对着镜子转动脖颈,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搭扣处的微型录音器藏得极好,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里面己经预设了开启时间——明晚八点,正是晚宴最热闹的时候。
“妈,项链准备好了?”冷天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枚玉佩,正是从宁微雨老宅搜走的那枚翡翠玉镯上敲下来的碎片,“大哥那边说,要亲自给宁微雨戴项链呢。”
冷母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指尖划过珍珠:“他倒会献殷勤。可惜啊,这珍珠串起来的,从来都不是情谊,是勒人的绳。”
风吹得更急了,几片枯叶打着旋落在窗台上。冷天佑走到母亲身边,看着镜子里两张相似的脸,低声道:“明晚过后,大哥就会知道,他护着的‘妹妹’,其实是……”
“嘘——”冷母按住他的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别提前说破,好戏要慢慢演才有意思。”
梧桐叶还在沙沙响,像是在应和着这对母子的密谋,又像是在为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的两个人,提前唱起了挽歌。夜色渐浓,冷家老宅的每一盏灯都亮了起来,却照不进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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