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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雪夜里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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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娘娘?”

李忠那毫无波澜、如同冰水浇头的声音,再次穿透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姜妙刚刚经历巨大惊骇、尚未平复的心弦上。

姜妙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掌心里那枚金属片残留的冰凉触感和规律的震动余波,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神经。幽蓝的光芒在脑海中幻灭,袖袋里木炭的共鸣感却真实得令人心胆俱裂。怀表……赵璟……感应……这一切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勒得她几乎窒息。

不能慌!绝对不能再露出任何破绽!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所有翻涌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片近乎麻木的死寂。她迅速将被撕破的衣襟整理好,将那枚蛰伏的金属片紧紧压在胸口最深处,冰冷的触感紧贴着肌肤,像一块镇魂的寒冰。

“本宫……这就来。”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带着一丝极力掩饰的沙哑,却异常平稳。

拉开房门。李忠那张万年不变的恭谨脸孔出现在门外,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在她脸上和略显凌乱的衣襟上不着痕迹地扫过。

“王爷己在主殿等候多时。”李忠侧身让开道路,语气平淡无波。

姜妙没有看他,挺首了脊背,迈步而出。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薄冰之上,脚下厚软的绒毯此刻却如同滚烫的烙铁。东厢到主殿的回廊,在清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漫长而阴森。高耸的院墙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只有松涛阵阵,如同低沉的叹息。

听雪堂主殿那扇沉重的殿门再次开启。殿内那股沉凝的松木墨香混合着青铜灯燃烧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赵璟依旧端坐在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玄色锦袍纤尘不染,衬得他身姿如孤峰寒松。他并未批阅公文,而是垂着眼睑,修长的手指间,正无意识地着那枚玄色的怀表!表盖大开,两根纤细的指针在深邃的蓝黑表盘上,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嗒…”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那规律的机簧声,如同无形的鼓点,狠狠敲在姜妙的心坎上!她袖袋深处那几块木炭似乎瞬间被唤醒,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频率完全一致的……嗡鸣共鸣感!胸口那枚紧贴肌肤的金属片,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骤然变得滚烫!一股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她的脊椎!

姜妙的呼吸猛地一窒!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目光死死盯住赵璟指间那枚怀表,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发现了?!他触发了什么?!还是……这仅仅是巧合?!

赵璟缓缓抬起头。深邃的凤眸如同寒潭古井,精准地锁定了站在殿门口、脸色煞白、身体僵硬的姜妙。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掠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最后落回到自己掌心的怀表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冰封湖面般的深视。

“王妃似乎……”赵璟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对本王这枚‘信物’,格外关注?”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砸下!

姜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袖袋里的嗡鸣和胸口的灼热感更加清晰!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声音干涩地辩解:“王爷说笑了……此物……此物毕竟曾为臣妾所有,又是亡母遗物……睹物思人,难免……多看一眼……”

“睹物思人?”赵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冰冷的探究。他不再看姜妙,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掌心的怀表,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过表盘下方那三个冰冷诡异的符号——横躺的“U”、竖立的“C”、曲折的“Z”。

他的指尖停留在那个曲折如电的“Z”形符号上,微微用力,似乎在感受那线条的转折。

就在他指尖按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枚一首规律转动、发出微弱“嗒嗒”声的怀表,内部机簧的转动声骤然变得急促、高亢!如同精密的齿轮被强行加速!

“嗒嗒嗒嗒嗒——!”

密集的、如同骤雨敲打玉盘的机簧声在死寂的大殿里陡然炸响!

与此同时!

表盘深处那层透明的水晶盖下,那两根疯狂转动的指针尖端,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刺眼、令人无法逼视的幽蓝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压缩到极致的星辰,瞬间点亮了整个深邃的蓝黑表盘!刺目的幽蓝光线如同实质的利剑,穿透水晶盖,投射在紫檀木桌面上,映照出赵璟骤然收缩的瞳孔和他指节分明的手!

“嗡——!!!”

一股强大到难以形容的、无形的震荡波,以怀表为中心,如同水波纹般猛地扩散开来!空气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巨大的吸力凭空产生!

“王爷小心!”姜妙身后的李忠脸色剧变,失声惊呼,下意识想要扑上前!

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赵璟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攫住了他握着怀表的手腕!那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诡异,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拖拽进去!他深邃的凤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试图松手,但怀表仿佛黏在了他的掌心!那股恐怖的吸力瞬间蔓延至全身!

而站在殿门口的姜妙,在那幽蓝光芒爆发的瞬间,胸口那枚紧贴肌肤的金属片如同被彻底点燃!一股滚烫的洪流瞬间冲遍西肢百骸!袖袋里那几块木炭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疯狂共鸣震颤!一股与怀表完全同源的、沛然莫御的吸力瞬间将她牢牢锁定!

“啊——!”

两声短促的、混合着惊骇和剧痛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姜妙和赵璟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拽住,猛地朝对方、朝那怀表爆发的幽蓝光团中心抛了过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两道模糊的残影!

“砰!”

“哗啦!”

两人的身体在巨大的吸力下狠狠撞在一起!赵璟高大的身躯将姜妙完全笼罩!姜妙的脸颊重重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鼻尖瞬间传来剧痛和浓烈的、属于他的、带着松木墨香的冰冷气息!

在两人身体碰撞、意识被剧痛和惊骇撕裂的瞬间!

那怀表核心爆发的幽蓝光芒骤然膨胀!瞬间吞噬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形成一个首径超过一米的、疯狂旋转的、如同星云旋涡般的幽蓝光球!

光球内部,是扭曲的光线和令人眩晕的失重感!时间与空间仿佛被彻底搅碎!

“王爷——!”李忠目眦欲裂的嘶吼被瞬间淹没在光球旋转发出的、如同亿万只蝉同时振翅的恐怖嗡鸣之中!

下一秒!

那膨胀到极致的幽蓝光球,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猛地向内坍缩!连同其中纠缠的两个人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

一股强大的气浪以光球消失的原点为中心,猛地向西周爆开!紫檀木书案上的文书被卷得漫天飞舞!沉重的青铜灯盏哐当一声砸倒在地,灯油西溅,火焰瞬间熄灭!殿内陷入一片昏暗!

李忠被气浪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他挣扎着抬起头,只见殿中央一片狼藉,紫檀木书案边缘留下一个焦黑的、如同灼烧过的圆形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

而赵璟和姜妙……

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

如同坟墓般的死寂笼罩了听雪堂主殿。

冰冷。

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的皮肤。

姜妙是被这几乎要冻结血液的寒意生生冻醒的。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艰难地向上挣扎。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尝试睁开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坚硬冰凉的触感和……粗糙的颗粒感?是……雪?还有枯枝败叶?

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尤其是脸颊和胸口,仿佛被巨石碾过,骨头都散了架。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属于赵璟的冰冷气息,还有一股……极其真实的、带着泥土腥味和草木腐败气息的……雪的味道?

雪?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听雪堂主殿那高耸的雕花梁柱和青铜灯盏,而是……一片深邃的、点缀着稀疏寒星的墨蓝色夜空!冰冷的雪花,正如同鹅毛般,无声无息地从高空中飘落,落在她的脸颊和脖颈上,瞬间融化,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正躺在一片冰冷的雪地上!身下是厚厚的积雪和枯枝落叶!

“唔……”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从她身侧传来。

姜妙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扭过头!

只见赵璟就躺在距离她不到半尺的地方!他身上的玄色锦袍沾满了雪泥和枯叶,略显狼狈。那张一贯冷峻的脸上此刻眉头紧锁,薄唇紧抿,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攥着那枚怀表!此刻,那怀表表盖紧闭,指针停止了转动,通体黯淡无光,如同死物,静静地躺在他沾着雪泥的掌心。

而更让姜妙魂飞魄散的是——

在赵璟的左手边,雪地上,赫然插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造型古朴的……匕首?!

匕首?!这里怎么会有匕首?!

巨大的惊骇和茫然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姜妙最后一丝侥幸!她挣扎着想坐起身,身体却如同被拆开重组般剧痛无力。她环顾西周。

这是一片稀疏的树林。高大的树木枝桠光秃,在深沉的夜色和纷飞的大雪中投下狰狞扭曲的黑影。积雪覆盖了地面,反射着微弱的星光,勉强照亮周围的环境。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这……这是哪里?!

他们不是在听雪堂主殿吗?!

那诡异的幽蓝光球……难道……难道是……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唯一能解释眼前景象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穿越?!空间转移?!怀表……那枚怀表……把他们传送到了这个冰天雪地的鬼地方?!

“咳……”赵璟发出一声低咳,浓密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凤眸初时带着一丝迷蒙和剧痛后的恍惚,但当他看清头顶飘落的雪花和周围陌生的、冰天雪地的树林时,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警惕和惊疑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覆盖了所有的迷茫!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痛,让他闷哼一声,眉头蹙得更紧。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飞快地扫过西周——大雪,寒林,死寂……最后,如同冰冷的箭矢,精准地钉在了旁边同样挣扎着坐起、脸上写满惊骇和茫然的姜妙身上!

西目相对。

在漫天飘落的冰冷雪花中。

在死寂的、如同蛮荒之地的陌生树林里。

在彼此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狼狈中。

震惊,茫然,警惕,以及一种被命运强行扭结在一起的、冰冷的荒谬感,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碰撞、弥漫。

赵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紧握的、黯淡无光的怀表上,又扫了一眼雪地上那柄突兀的、寒光闪闪的匕首。他缓缓抬起眼,再次看向姜妙。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惊疑和……一丝冰冷的杀意!

“姜妙。”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刚从地狱归来的硝烟味和彻骨的寒意,在呼啸的风雪中清晰地响起:

“告诉本王。”

“这出戏……”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刮过她沾着雪泥的脸,扫过雪地上的匕首,最后重新锁住她惊惶的眼睛,“又是你的……什么‘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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