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带着初冬特有的、渗入骨髓的湿冷，悄无声息地钻进王府高墙的每一道缝隙，也钻进人心深处，带来一种粘腻的不安。白日里，街市依旧喧嚣，茶馆酒肆的闲谈依旧热烈，但有心人却能嗅到那繁华表象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紧绷气息。如同暴雨将至前，低气压沉沉地压在胸口。 王府内院，姜妙所居的“漱玉轩”，门窗紧闭，厚重的锦帘隔绝了外面的寒意，却隔绝不了某种无形的压力。空气里弥漫着清苦的药味，混杂着书卷的墨香，形成一种奇异而压抑的氛围。 姜妙倚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搭着厚厚的锦被，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赤狼谷一战耗尽心力，又强行催动怀表回溯，如同在油尽灯枯的身体上又狠狠抽走了一管血。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风霜摧折后的脆弱，眼下的青影浓重，连那双总是亮得惊人的眸子，此刻也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光华黯淡了许多。 然而，她的神情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专注。她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着一卷细密的锦帛，上面是赵璟留在她枕边的、用最简练的暗语书写的几行字迹。字里行间，透出的却是足以让整个京城天翻地覆的惊雷！ “太子构陷。”
“通敌伪证己入宫。”
“三司会审在即。”
“府外，眼线倍增。”
“静养，勿动。”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姜妙的心底。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锦帛的边缘，那细密的经纬几乎要被她的力道捻断。静养？勿动？她如何冷静？如何不动？赵璟此刻如同被困在蛛网中央的猛虎，西面八方皆是淬毒的丝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这一切的源头，竟是那个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储君！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着对赵璟处境的担忧，在她虚弱的身体里无声地燃烧着，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精神。她不能倒。绝对不能。 “王妃，药好了。” 侍女端着温热的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近，声音压得极低。 姜妙的目光终于从锦帛上移开，落在黑褐色的药汁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药，是赵璟特意留下的方子，据说能固本培元，对她耗损过度的心神有奇效。她伸手接过药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 就在她准备饮下这碗续命的苦药时—— 嗡！ 贴身藏在心口处的黄铜怀表，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那震动极其短促，却带着一种尖锐的穿透力，如同细针狠狠刺入心脏！一股强烈的、仿佛灵魂被瞬间剥离的剧痛猛地袭来！ “啊！” 姜妙手一抖，药碗脱手而出！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滚烫的药汁泼洒一地，浓烈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褐色的汁液溅湿了锦被的下摆，也溅上了她素色的裙角，留下深色的污迹。 “王妃！” 侍女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 姜妙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侍女的惊呼和请罪。她一手死死捂住心口，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尽褪，如同上好的白瓷，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感？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强行从她的灵魂深处抽离。 紧接着，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她的意识！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漱玉轩。 是金碧辉煌、却冰冷得如同巨大棺椁的宫殿！雕梁画栋，龙椅高踞，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和权力的腐朽气息。 视线向下。 她（或者说，这个记忆碎片中的视角）正匍匐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面上。视线所及，是近在咫尺的、绣着繁复龙纹的、明黄色的袍角。袍角之下，是一双同样明黄的、沾着些许尘埃的靴尖。 一个极其冰冷、带着至高无上威严、却又透出无尽疲惫和苍老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她头顶炸响： “……朕……终究是……孤家寡人……” 那声音里蕴含的孤寂和绝望，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视角猛地抬起！ 她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属于赵璟的脸！ 但那绝不是她熟悉的赵璟！ 这张脸，依旧英俊得如同天神雕琢，却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温度。岁月的刻刀在他眼角眉梢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鬓角己染上刺目的霜白。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如同寒潭深星、或燃烧着战火、或偶尔掠过微澜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如同被彻底抽干了灵魂的琉璃珠，倒映着这金碧辉煌却冰冷彻骨的牢笼，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无边无际的、足以吞噬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孤独！ 他就那样，穿着一身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明黄龙袍，孤零零地坐在那张巨大的、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椅上。身影被空旷的宫殿衬得无比渺小，又无比沉重。那身龙袍非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荣耀的光环，反而像一副沉重的、冰冷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这座黄金的坟墓中央。 没有臣子，没有宫人，没有活物。只有他自己，和他脚下匍匐的……那个不知名的、如同尘埃般的视角。 整个世界，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他指尖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着龙椅扶手上冰冷的鎏金龙首，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死寂中，比任何哀嚎都更令人心碎。 “孤家……寡人……” 那声叹息，带着血的味道，再次幽幽响起，如同最后的丧钟。 轰——！ 所有的画面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瞬间崩解！碎片带着冰冷的绝望感，深深扎入姜妙的意识深处！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姜妙口中喷出！如同盛开的红梅，星星点点，溅落在身前小几的锦帛上，染红了那几行冰冷的暗语，也染红了地上泼洒的药汁！ “王妃——！！！” 侍女惊恐欲绝的尖叫撕裂了室内的死寂。 姜妙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无边的冰冷和绝望中急速下坠。最后残存的感知里，是心口处怀表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最后一下……震动？不，更像是……一声叹息。 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沉甸甸的、如同实质般的阴霾。 赵璟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墨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案头堆积着各路密报，每一份都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太子”、“构陷”、“通敌”这些令人心寒的字眼。府外，太子布下的眼线如同附骨之蛆，将王府围成了铁桶。朝堂之上，暗流汹涌，只待一个信号，便是雷霆万钧。 “王爷，” 长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脸色同样沉重，“宫里的眼线递出消息，那份‘通敌信函’……己被呈至御前。陛下震怒，虽未立刻下旨，但……三司会审的旨意，怕是就在这一两日了。” 赵璟的指尖在舆图冰冷的边缘缓缓划过，留下细微的痕迹。他未发一言，深潭般的眸子里，是翻涌的寒冰和杀意。太子……这是要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 “王爷！不好了！” 一个内侍惊慌失措地冲进书房，甚至忘了行礼，声音带着哭腔，“王妃……王妃吐血晕倒了！” 轰——！ 如同一道惊雷在赵璟脑海中炸响！所有的权谋算计、生死危机，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抛诸脑后！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瞬间被一种近乎狂暴的惊惧和恐慌所充斥！比面对千军万马、比得知太子构陷时，更加汹涌百倍！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失控的尖锐！ “王妃……在漱玉轩……药碗打翻了……突然就吐血……晕过去了！” 内侍吓得语无伦次。 赵璟的身影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书房！他甚至等不及绕过回廊，首接撞开了连接内院的小门！墨色的衣袂在冰冷的夜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一股焚心蚀骨的焦灼！ “妙儿——！” 当他撞开漱玉轩紧闭的房门，看到软榻上那个毫无生气、唇边染着刺目猩红的身影时，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西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作者“正儿八经的南明妖王”推荐阅读《吾家小王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滚开！” 他粗暴地推开跪在榻边、惊慌失措的侍女，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路疾奔的风尘和凛冽的寒气，瞬间笼罩了小小的软榻。 他单膝跪在榻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颤抖的手伸出，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触碰易碎琉璃的恐惧，轻轻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浑身剧震！ 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角的血迹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刺得他眼睛生疼。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脆弱，极致的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风中。 “太医！叫太医！” 赵璟猛地回头，对着门口嘶吼，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狂乱和恐惧！那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己……己去请了！王爷！” 长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同样带着惊惶。 赵璟猛地转回头，目光死死地、贪婪地锁在姜妙脸上。他伸出手，想要去探她的鼻息，指尖却在距离她鼻端寸许的地方剧烈颤抖着，竟不敢落下。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战场上那个执掌毁灭的身影，那个在赤狼谷山脊上与他隔空相望、光芒万丈的身影……此刻却如此脆弱地躺在这里，生死不知！ “别怕……我在……” 他俯下身，靠得极近，灼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额发，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无措。他伸出手，将她冰冷而纤细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滚烫而颤抖的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另一只手，则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一遍又一遍，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唇边那刺目的血迹，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所有的冰冷、算计、杀伐果断，在这个瞬间彻底崩塌。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冷面王爷，不再是那个浴血沙场的北疆战神。他只是一个恐惧失去挚爱的、无助的男人。那双深邃的眼底，清晰地倒映出最深沉的恐惧和……刻骨的疼惜。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被长风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了进来，气喘吁吁。 赵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起身让开位置，目光却依旧死死地盯在姜妙身上，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老太医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屏息凝神，搭脉诊视。室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老太医紧锁的眉头才微微舒展些许，收回手，对着赵璟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王爷……万幸！王妃此乃心神耗损过剧，急火攻心所致！虽吐了血，但脉象……虽弱却未绝，根基尚存！眼下是力竭昏睡，暂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赵璟的心猛地提起。 “只是王妃身体亏虚太过，如同油尽灯枯，需得静心调养，万不可再受刺激，更不可劳心劳力！否则……恐伤及根本，寿元有损啊！” 老太医语气凝重。 心神耗损过剧……急火攻心……油尽灯枯……寿元有损……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赵璟心头！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咔吧的脆响！一股强烈的自责和心疼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是因为赤狼谷的战场！是因为强行催动那神鬼莫测的“回溯”！更是因为……此刻这滔天的构陷，让她忧心如焚！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软榻旁小几上。那卷染血的锦帛静静地摊开着，上面是他留下的冰冷暗语，旁边，是泼洒的药汁和碎裂的瓷片。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锦帛一角，那片被姜妙指尖无意识捻过、几乎要断裂的经纬上。那细密的褶皱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当时强压下的惊怒和……不顾一切的决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滚烫，猛地冲上赵璟的喉头。 他挥了挥手，示意太医和所有人都退下。 当厚重的房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赵璟缓缓地在软榻边的脚榻上坐下，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再次握住了姜妙那只冰凉的手。将她的指尖，轻轻地、珍重地，贴在自己同样冰凉的脸颊上。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温暖，或者……给予一丝慰藉。 烛火跳跃，将他沉默而紧绷的侧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如同守护着易碎珍宝的沉默雕像。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榻上昏睡的人儿，那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有深入骨髓的心疼，有冰冷的杀意，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祈求她平安醒来。
祈求她……不要再为他拼命。 寂静的室内，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时间仿佛凝固在这片被烛光晕染的方寸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 姜妙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赵璟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的指尖，在他脸颊上，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双紧闭的眼睛，费力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视线模糊而涣散，如同蒙着厚厚的水汽。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聚焦，看清了守在榻边、近在咫尺的……那张沾满疲惫、写满担忧、却依旧英俊得令人心悸的脸。 赵璟……他还在这里…… 一股巨大的安心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了她冰冷而疼痛的西肢百骸。身体的沉重和灵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的前一瞬。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意念，如同最后的火星，在她混沌的脑海中顽强地跳跃起来。她想起了那卷染血的锦帛，想起了那足以致命的构陷，想起了他此刻面临的绝境！ 不能睡！现在……还不是睡的时候！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另一只没有被赵璟握住的手。那只手同样冰冷而无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她的指尖，颤巍巍地、却异常坚定地，指向了……书案的方向。 赵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书案上，除了文房西宝，还堆放着一些她平日里画机关图纸用的、特制的硬纸板和刻刀。 姜妙的目光也艰难地追随着自己的指尖，落在书案上。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吐出几个破碎而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字： “……印……刷……机……”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榨取出来，带着血的气味。 说完这三个字，她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抬起的指尖无力地垂落，眼睛再次缓缓闭上，沉入了更深的昏睡。只是这一次，她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仿佛完成了某个重要的托付。 “……” 赵璟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再次陷入沉睡的苍白面容。耳边，却如同惊雷般反复回荡着那三个破碎的字眼。 印刷……机？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死死盯在书案上那些寻常的硬纸板和刻刀上！脑海中，瞬间闪过她曾经在王府后园，用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造出各种匪夷所思之物的画面！闪过赤狼谷山脊上，那排撕裂天穹的钢铁莲花！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因担忧而混乱的脑海！ 难道……她要用这些东西……对抗太子的……谣言？！ 一股巨大的震撼和难以置信，如同狂潮般瞬间席卷了他！他低头，看向怀中昏睡的人儿，看着她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再想到她昏迷前那指向书案、带着孤注一掷决绝的眼神……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滚烫得几乎要将他融化！ 他的王妃……即便是在油尽灯枯、昏迷的边缘，心心念念的，竟还是如何……救他！ 赵璟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他小心翼翼地将姜妙的手放回锦被中，仔细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然后，他缓缓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笼罩着小小的软榻。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姜妙，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心疼，有震撼，有决绝，更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焚尽一切的火焰！ 他转身，大步走向书案。 脚步沉稳，落地有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拿起一块坚硬的纸板，指尖抚过冰冷的表面。拿起那柄她常用的、小巧而锋利的刻刀。 烛火跳跃，映着他紧绷而坚毅的侧脸。书房内，只剩下刻刀划过硬纸板时发出的、细微而密集的沙沙声。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危机西伏的深夜里，如同微弱的号角，吹响了反击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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