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蜷缩在货运集装箱的角落,铁皮被夜风敲得咚咚作响,像极了傅斯年心脏监护仪的声音。她把录音笔塞进内衣夹层,冰凉的金属边缘硌着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感——那是昨夜傅斯年推开她时,她撞在暗门门闩上留下的伤。
集装箱外传来码头工人的吆喝声,夹杂着海浪拍岸的腥咸。她掀起帆布一角往外看,吊臂正将一个印着“易碎品”的木箱吊上货轮,红色的“远洋航运”标志在晨光里刺得人眼睛疼。顾衍说这班船会在三小时后离港,能带她去公海暂避,但苏晚攥着帆布的手指己经掐出了红痕——她不信这个男人。
裤袋里的卫星电话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顾衍”二字像条吐着信子的蛇。苏晚划开接听键,把声音压得比海风还低:“我到码头了。”
“很好。”顾衍的声音混着雪茄燃烧的噼啪声,“看到穿蓝色工装的男人了吗?他会带你登船。记住,把录音笔给我,你的家人才能安全。”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夜在废弃仓库外,她亲眼看见顾衍的人将她母亲扶上救护车,隔着车窗,母亲苍白的脸上印着清晰的指痕。这个男人从不用空泛的威胁,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见血的锋利。
“我要先确认我妈的安全。”她盯着远处那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他正倚着集装箱抽烟,手指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稍等。”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接着是母亲虚弱的声音:“晚晚……别信他们……”
“妈!”苏晚猛地站起来,帆布滑落的瞬间,蓝色工装男人突然朝她看过来。
“看来老人家不太懂事。”顾衍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苏小姐,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苏晚看着那个正向她走来的男人,突然摸到口袋里的玻璃碎片——是昨夜从仓库带出来的,边缘还沾着傅斯年的血。她迅速将碎片藏进袖口,迎着男人走过去。
“苏小姐?”男人的喉结动了动,金戒指在工装口袋里蹭出轻响,“顾先生让我来接你。”
苏晚注意到他领口别着的船运徽章是歪的,指甲缝里嵌着新鲜的泥土——码头工人的指甲该是被海水泡得发白的。她突然笑了,往集装箱深处退了半步:“我忘了拿东西,你等我一下。”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手摸向背后的腰侧。苏晚抓住这个空隙,猛地将帆布往他脸上一甩,转身就往集装箱另一端跑。铁皮地面在脚下打滑,她能听到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还有男人暴怒的咒骂。
就在她即将冲出集装箱时,手腕突然被攥住。男人的掌心黏腻,带着铁锈和汗臭的味道,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跑什么?”他狞笑着凑近,嘴里的烟味混着酒气喷在她脸上,“顾先生说了,不听话的女人,要先‘调教’。”
苏晚的膝盖狠狠往后顶去,男人闷哼一声松开手。她趁机抽出袖口的玻璃碎片,反手划向他的脸。血珠瞬间涌出来,男人捂住脸后退两步,眼里喷出凶光:“臭娘们!”
苏晚没敢回头,沿着码头栈桥下的阴影狂奔。海浪溅在脚踝上,冰凉的海水混着伤口的血,在水泥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她看到远处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最后三位是“741”——那是傅斯年的备用车,她在他书房的记事本上见过。
车门突然打开,副驾上的人探出头来,是傅斯年的保镖老陈。“苏小姐!这边!”
苏晚扑进后座时,还能听到身后男人的呼喊声。老陈迅速锁上车门,轿车猛地窜出去,轮胎在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尖叫。她瘫在后座大口喘气,看着码头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突然注意到后座脚垫上沾着的碎钻——是傅斯年给她买的那双婚鞋上的,她在地下室逃跑时蹭掉的。
“傅先生让我等在这里。”老陈透过后视镜看她,眼神复杂,“他说顾衍根本没打算带你走,是想拿到录音笔就把你沉海。”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攥着录音笔的手指更紧了,金属外壳上的温度仿佛还带着傅斯年的体温。那个男人昨夜在仓库里的决绝,此刻突然有了清晰的轮廓——他不是要放她走,是早就布好了局。
轿车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旧楼前。老陈递给她一把钥匙:“三楼,傅先生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晚接过钥匙时,指尖触到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来看,是傅斯年潦草的字迹:“顾衍的软肋在他妹妹顾瑶身上,地址在冰箱第二层。”
她抬头想问什么,老陈却己经开车离开了。巷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无数只手在拉扯她的衣角。
三楼的房间弥漫着灰尘和樟脑丸的味道,家具上盖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墓碑。苏晚拉开冰箱门,第二层果然放着个信封,里面是顾瑶的病历和疗养院地址——重度抑郁症,伴有自毁倾向,每周三下午有探视时间。
她把地址抄在手腕内侧,突然注意到冰箱门上贴着的便签,是用傅斯年常用的银灰色钢笔写的:“别信顾衍的任何承诺,包括他说的‘合作’。”
窗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苏晚的心猛地一跳,跑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三辆警车正停在楼下,带头的警察正仰头看着这栋楼,手里拿着的照片上,赫然是她的脸。
顾衍竟然报警了。
她迅速冲进卧室,在衣柜深处找到傅斯年准备的行李袋——里面有换洗衣物、现金和一本假护照。当她拉开拉链时,一枚玫瑰形状的胸针掉了出来,针脚处刻着极小的“F”和“S”。
楼下传来砸门的声音,苏晚抓起行李袋冲进卫生间,拧开马桶水箱盖——里面藏着个黑色的对讲机,屏幕上正跳动着“1”号频道。她戴上耳机时,里面传来傅斯年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清晰得像在耳边:“从通风管道走,尽头有梯子。”
她爬上通风管道时,警察己经撞开了房门。金属管道在身下震动,灰尘落在头发上,她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警察的呼喊。当她从另一端的出口爬出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写字楼的消防通道里,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下午两点半——离顾瑶的探视时间还有半小时。
苏晚拦了辆出租车,报出疗养院的地址。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她看着手腕内侧的地址,突然想起傅斯年母亲录音里的话:“傅家的人都是魔鬼。”或许顾衍说得对,她和傅斯年,早就被拖进了同一片泥沼。
疗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苏晚在探视室里见到顾瑶时,这个女孩正用指甲抠着桌角的漆皮,手腕上的绷带渗出淡淡的血痕。她抬起头的瞬间,苏晚愣住了——顾瑶的眉眼竟和傅斯年的母亲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总是含着泪的眼睛。
“你是我哥派来的?”顾瑶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他又想让我做什么?骗傅斯年出来?还是帮他签那些肮脏的合同?”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你知道傅斯年?”
“我当然知道。”顾瑶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抖,“我哥恨他入骨,因为当年……”她突然停住,眼神变得惊恐,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探视室的门被推开,护士走进来说:“时间到了。”
顾瑶突然抓住苏晚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指甲几乎要嵌进苏晚的肉里:“我哥手里有傅斯年母亲的死亡录像,不是傅斯年推的,是……”
护士强行拉开她们时,苏晚只听到顾瑶最后喊出的几个字:“录像在保险柜……密码是……”
回到出租车里,苏晚的手心全是汗。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明白傅斯年为什么要让她来找顾瑶——这个女孩知道的,远比她们想象的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知道你见过顾瑶了。下午五点,城西废弃工厂,带录音笔来换你母亲。”
发信人是顾衍。
苏晚看着短信,突然笑了。她让司机掉头,往傅斯年给的地址开去——那是顾衍的私人仓库,据说里面堆满了他用来威胁对手的“证据”。
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苏晚走进去,看到顾衍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堆木箱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你来得比我想象的早。”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录音笔呢?”
苏晚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却没有递给他:“我要先见我妈。”
顾衍拍了拍手,仓库深处的阴影里走出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是苏晚的母亲。她的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看到苏晚时,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妈!”苏晚想冲过去,却被顾衍拦住。
“别急。”他用匕首挑起苏晚的下巴,刀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把录音笔给我,你们母女就能团聚了。”
苏晚看着母亲恐惧的眼神,慢慢举起录音笔。就在顾衍伸手去接的瞬间,她突然将录音笔扔向远处的木箱堆:“你要的东西在那里!”
顾衍的人立刻冲过去翻找。苏晚趁机推开他,扑到母亲身边解开绳索:“妈,我们走!”
“走不了了。”顾衍的声音带着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傅斯年的人在外面?可惜,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仓库外突然传来枪声,接着是密集的打斗声。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傅斯年的人果然来了。
顾衍突然抓住苏晚的头发,将她拽到自己面前,匕首抵住她的喉咙:“让你的人退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苏晚看着母亲惊恐的脸,喉咙发紧:“我没有带任何人来!”
“是吗?”顾衍笑着指向仓库的通风口,“那傅先生藏在那里,是想给我个惊喜吗?”
通风口的栅栏突然被踹开,傅斯年的身影跳了下来,他的左臂缠着绷带,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放开她。”他的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骇人的疯狂。
“傅斯年,你终于肯露面了。”顾衍笑得更得意了,“你说,如果我现在杀了她,你会不会疯得更彻底?”
傅斯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举起右手——他手里握着的,是顾瑶的病历。“你妹妹的药快吃完了吧?”他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听说她断药三天就会……”
“闭嘴!”顾衍的情绪突然失控,匕首又往苏晚的喉咙抵近了半寸,“不准提瑶瑶!”
苏晚能感觉到刀尖刺破皮肤的刺痛,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她看着傅斯年,突然明白了他的计划——他从来不是要救她,是要用她做诱饵,逼顾衍露出软肋。
“傅斯年,你敢动瑶瑶一根手指头,我就让她陪葬!”顾衍嘶吼着,眼睛里布满血丝。
“那就试试。”傅斯年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他慢慢走向前,每一步都像踩在顾衍的神经上,“你杀了她,我就让你妹妹亲眼看着你怎么死。”
仓库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近,顾衍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突然一把推开苏晚,匕首转而刺向傅斯年:“我先杀了你!”
傅斯年侧身躲过,却还是被匕首划到了右臂,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衬衫。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扑上去,将顾衍按在地上。两个男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让人心头发紧。
苏晚扶着母亲躲到木箱后面,看着傅斯年将顾衍死死按在地上,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脸上。顾衍的鼻血溅到傅斯年的脸上,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眼神里的疯狂越来越盛,像要将眼前的人活活打死。
“别打了!”苏晚忍不住喊出声,“警察快来了!”
傅斯年的动作顿住了。他回头看了苏晚一眼,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他从顾衍身上站起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顾衍在城西废弃工厂,带着他走私的证据。”
挂掉电话后,他走到苏晚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的手上全是血。“你没事吧?”
苏晚看着他右臂的伤口,又看了看远处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顾衍,突然觉得一阵寒意。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可以把她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我没事。”她扶着母亲站起来,往仓库外走去,“谢谢你救了我妈。”
傅斯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走出仓库时,苏晚看到外面停满了警车,警察正将顾衍的人一个个押上车。阳光刺眼,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却感觉到傅斯年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血腥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像一个永远无法挣脱的烙印。
警车里,苏晚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母亲靠在她的肩上睡着了,呼吸微弱而均匀。她低头看着手腕上傅斯年留下的红痕,突然想起顾瑶在疗养院说的话——傅斯年母亲的死亡录像,不是傅斯年推的。
那会是谁?
口袋里的录音笔突然震动起来,是傅斯年发来的短信:“晚上八点,老地方见。我给你看样东西。”
苏晚看着短信,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她知道自己应该远离这个男人,远离这场疯狂的漩涡,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她需要知道真相。
车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将一切都染上温暖的金色。但苏晚知道,这场由玫瑰项链引发的纠缠,远远没有结束。她和傅斯年,就像两株相互缠绕的荆棘,早己在彼此的血肉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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