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苏晚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水渍 —— 像极了傅斯年母亲照片里的那朵玫瑰。午夜三点，别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 走廊尽头传来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她屏住呼吸，将藏在枕头下的玻璃碎片又往深处塞了塞。那碎片边缘被她反复得有些光滑，却依旧能在掌心压出弯月形的红痕，像枚丑陋的戒指。
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住了。苏晚闭上眼睛，睫毛却控制不住地颤抖。昨夜傅斯年从孟瑶的花店回来时，身上带着浓郁的香槟味和另一种女人的香水味，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闻："孟瑶喷了这个，说想借点你的福气。"
当时她偏头咬在他手腕上，血腥味混着香水味涌进喉咙，像吞了口变质的酒。他没推开她，只是低头在她耳边笑："再用力点，让我记住疼。"
此刻门把手转动的轻响像根针，刺破了房间里虚假的平静。苏晚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有人在她身边躺下，带着一身寒气。
傅斯年的呼吸很轻，落在她后颈的发丝上，像条吐着信子的蛇。她能数清他衬衫上的纽扣 —— 第三颗松了线，是昨夜她挣扎时拽的。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终于动了。他起身时铁链被带得晃了晃，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苏晚眯着眼，透过眼缝看见他走向浴室，门缝里漏出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畸形的惊叹号。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断断续续的，不像在洗澡。苏晚悄悄坐起身，脚踝的铁链在地板上拖出几乎听不见的声响。她贴在浴室门外，心脏撞得肋骨生疼。
门没关严，留着道指宽的缝。镜子前，傅斯年正对着镜面扯嘴角。他的手指捏住自己的脸颊，硬生生往上提，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块被揉皱的纸。
"不对......" 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指尖划过自己的眉骨，"这里应该再柔和点。"
他松开手，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又恢复了那种阴鸷的冷漠。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试着扬起嘴角，这次幅度很小，只牵动了唇角的弧度，眼神却依旧像结了冰的湖。
"还是不对。" 他从洗漱台上拿起支口红，拧开盖子在镜面上画了个笑脸，"张妈说，温柔的男人都这样笑。"
苏晚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张妈今天下午收拾书房时被碎玻璃割破了手，傅斯年就站在旁边看着，首到血滴在地毯上才慢悠悠地递过创可贴："疼吗？知道疼就别学她耍小聪明。"
原来他所谓的 "学温柔"，是这样观察来的。
镜子里的傅斯年开始模仿各种表情：惊讶、疑惑、开心...... 每一种都像劣质面具贴在脸上，眼神里的疯狂藏不住，反而显得更诡异。他突然停在一个笑容上，手指点着镜面："这个好像有点像......"
那笑容确实柔和了些，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甚至眼底还挤出了点笑意。但苏晚看得头皮发麻 —— 那是今天下午，他收到孟瑶花店开业花篮照片时的表情。
"为什么学不会呢？"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指腹重重地按在眉骨上，"明明己经很努力了。"
水声再次响起，他用冷水泼脸，镜子上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身影。苏晚趁机退回床上，刚躺好，浴室门就开了。
傅斯年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衬衫领口。他没开灯，借着月光走到床边，阴影将他的脸遮得很暗。
"醒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晚闭紧眼睛装睡，睫毛却在颤抖。他的手指突然抚上她的脸颊，带着水汽的冰凉，指尖轻轻着她的嘴角。
"想让你看看我新学的表情。" 他俯下身，呼吸喷在她的鼻尖，"但又怕吓到你。"
苏晚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能感觉到他在很近的地方看着她，那目光像网，把她裹得密不透风。
过了很久，他终于躺回自己那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铁链被他踢得叮当响，最后他索性坐起来，在黑暗里点了支烟。
烟头的红光在他指间明灭，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晚晚，"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说我要是像林泽那样，会不会好点？"
苏晚的呼吸一顿。林泽，这个名字像根针，扎在她最疼的地方。
"他会给你买路边摊的烤红薯，对不对？" 他的声音里带着种奇异的向往，"会陪你在图书馆待一整天，会说很多没用的废话......" 他突然掐灭烟，语气又变得阴鸷，"但他保护不了你，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苏晚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看见他的轮廓对着天花板，肩膀绷得很紧。"我能给你全世界，为什么你不要？" 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那些廉价的温柔有什么用？能挡住刀子吗？能让你不受伤吗？"
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明天跟我去孟瑶的花店。"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要让你看看，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苏晚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不是想知道林泽怎么样了吗？"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在黑夜里像蛇吐信，"他就在花店后面的仓库里，等着你去救呢。"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苏晚猛地坐起来，铁链在床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你把他怎么了？！"
傅斯年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他凑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没怎么，就是让他认清现实。"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嘴唇，"你乖乖跟我去，也许我会心软，放他一条生路。"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疯狂，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傅斯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心软。"
他的眼神骤然变冷，猛地将她按回床上。铁链勒得她脚踝生疼，他的吻带着烟味和怒意落下来，咬在她的锁骨上，力道重得像要撕下块肉。
"那你就教教我。"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手指扯开她的睡衣领口，"用你的方式，教教我。"
苏晚的反抗在他面前像纸糊的一样。她的手被他按在头顶，身体被他牢牢困住，只能任由他的吻一路向下，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又在某个瞬间突然变得温柔，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他的手掌抚过她的腰，那里有块浅浅的疤痕，是小时候救孟瑶留下的。此刻那疤痕被他反复，像在确认什么。"这里以后只能有我的印记。" 他抬起头，眼底的红光在黑暗中格外吓人，"只能有我。"
苏晚别过脸，不去看他。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她想起林泽在大学时替她挡开醉酒流氓的样子，想起他递给她的热奶茶，想起他说 "有我在" 时坚定的眼神。那些被傅斯年嗤之以鼻的 "廉价温柔"，此刻却成了支撑她的唯一力量。
傅斯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动作猛地变得粗暴。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背对着他。铁链缠在两人之间，像条解不开的蛇。
"在想他？"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在我怀里想别的男人？苏晚，你真行。"
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滑，指尖带着薄茧，划得她皮肤生疼。他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又在某个瞬间顿住，仿佛在犹豫什么。
"为什么不爱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比他好一百倍、一千倍，为什么你就是不爱我？"
苏晚闭上眼，任由他折腾。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像块冰冷的石头。但心底的那点火苗却没灭 —— 她不能输，为了林泽，为了自己，都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趴在她的背上喘着气。他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她皮肤发疼。"晚晚，" 他喃喃地说，"别逼我，真的别逼我。"
苏晚没有回应。她能感觉到他的眼泪落在她的背上，滚烫的，和他的人一样，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他就那样趴在她背上，像个迷路的孩子。铁链的重量压在两人身上，沉甸甸的，像他们之间那段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凌晨时分，苏晚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悄悄坐起来。傅斯年睡得很沉，眉头却依旧紧锁，嘴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有几分孩子气的脆弱。
苏晚的目光落在他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和助理的聊天记录："明天准备好，让孟瑶演场好戏。"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孟瑶的花店开业，根本就是个陷阱。
苏晚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铁链拖过地板的声响惊醒了傅斯年。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瞬间充满警惕，看到是她才稍微放松，但还是抓住了她的脚踝。
"想去哪？"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指却用力攥着铁链，"想去找林泽？"
苏晚摇摇头，声音干涩："我想去洗手间。"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仿佛在判断她的话是不是真的。最后他松开手，却跟着她一起下床，像个影子一样跟到洗手间门口。
苏晚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红血丝，锁骨上的咬痕清晰可见。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
水流声里，她听见傅斯年在门外低声打电话："把林泽带出来，让他好好看着......"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知道，明天去孟瑶的花店，等待她的绝不会是什么 "生路"。
苏晚从洗漱台下面摸出个小小的药瓶，里面是她之前藏起来的安眠药。是上次绝食发烧时，傅斯年喂她吃剩下的。她倒出两粒，攥在手心。
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打开门，傅斯年还守在门口，靠着墙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准备好了吗？" 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晚点点头，走过他身边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药瓶里的药掉进他的西装口袋，发出轻微的声响，但他没察觉。
回到床上，傅斯年很快就睡着了，这次睡得很沉，大概是累坏了。苏晚却睁着眼睛首到天亮，脑子里反复演练着明天的计划。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傅斯年终于醒了。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眼角的细纹里还带着疲惫。看到苏晚醒着，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很僵硬，嘴角咧得有点大，眼睛却没什么笑意，像个刚学会微笑的机器人。苏晚的胃里一阵翻涌 —— 这一定是他对着镜子练了很久的表情。
"早。" 他说，声音刻意放得很柔和，"我去准备早餐，今天我们早点出发。"
他下床时，手在西装口袋里摸了摸，掏出那两粒安眠药，皱着眉看了看，又抬头看苏晚。
苏晚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他却突然笑了，把药扔进垃圾桶："昨晚没睡好？想给我下药？" 他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 "温柔" 得可怕，"晚晚，你这点小聪明，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苏晚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手心全是冷汗。她的计划，又失败了。
但她没有放弃。她知道，像傅斯年这样的人，越是看似牢不可破的计划，越容易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出现破绽。
她从枕头下摸出那片玻璃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碎片的锋利刺痛了她，但也让她更加清醒。
明天，孟瑶的花店。她必须找到机会，不仅要救林泽，还要让傅斯年为他的疯狂付出代价。
窗外的玫瑰园里，露珠在花瓣上滚动，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极了傅斯年那些包裹着毒药的温柔。但再美丽的假象，也终有被戳破的一天。
苏晚看着那片玫瑰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己经准备好了，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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