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离站台的鸣笛声刺破黄昏,苏晚靠在布满划痕的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着颈间的玫瑰项链。窗外的城市轮廓正一点点褪色,傅斯年那栋盘踞在市中心的别墅尖顶,像枚生锈的铁钉,终于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图片的瞬间,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滞 —— 照片里,傅斯年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正站在傅氏大厦的旋转门前与人握手,嘴角噙着惯有的、温和却淬毒的笑意。背景里的电子屏显示着当天日期,正是他 "被警方带走" 的第二天。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猛地抬头看向车厢连接处的监控摄像头,冰冷的红点在昏暗里闪烁,像极了傅斯年总在暗处窥伺的眼睛。那场自以为是的 "解脱",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另一个陷阱。
火车在中途站临时停靠时,苏晚拎着仅有的帆布包混进下车的人群。站台上的电子钟显示晚上七点零三分,晚秋的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带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她刚走出出站口,一辆银灰色轿车就悄无声息地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顾衍那张缠着纱布的脸。
"上车。" 他的声音比上次见面时更沙哑,左臂的石膏从袖口支棱出来,"傅斯年的替身今天早上在拘留所 ' 突发心脏病 ',现在全城的监控都在找你。"
苏晚拉开车门的手顿住了:"替身?"
"他早就料到你会反手捅顾衍一刀。"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转过头,是顾衍那个总穿黑色风衣的亲信,她抛来一个密封袋,"这是你要的东西。"
塑料袋里装着枚微型摄像头,镜头比指甲盖还小。苏晚捏着那冰凉的金属壳,忽然想起傅斯年书房里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 镜面边缘有道几不可见的裂痕,是上次她被按在镜面上挣扎时,发簪划下的痕迹。
轿车在城中村的窄巷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旧楼前。顾衍的人早己在这里租下了顶层公寓,推开窗就能看见傅斯年那栋别墅的侧墙。客厅的茶几上摊着张手绘地图,用红笔圈出的监控死角像蛛网般密布。
"后天傅斯年会去西郊的私人美术馆,那里有他母亲捐赠的画展。" 顾衍用没受伤的右手点在地图一角,"他每次去都会在馆长办公室待够西十分钟,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苏晚的目光落在地图旁的注射器上,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肌肉松弛剂,不会致命,但能让他昏迷三小时。" 顾衍读懂了她的眼神,"足够我们把所有证据送进检察院。"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苏晚猛地转头,看见巷口停着辆黑色宾利,车牌号是她烂熟于心的数字组合。顾衍的亲信瞬间拔枪上膛,顾衍却按住她的肩:"别慌,他现在还不确定你在这。"
话音未落,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的 "傅斯年" 三个字,像团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
"接。" 顾衍朝她递了个眼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晚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傅斯年的呼吸声混着电流传来,带着种湿漉漉的黏腻感,像他总在雨后带着一身雪松味闯进浴室时的气息。
"晚晚,在哪?"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尾音拖着丝诡异的温柔,"我让陈助理去火车站接你,他说没看见你。"
苏晚盯着窗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昨晚在工厂休息室,顾衍的手下递给她的那份文件 —— 傅斯年在国外秘密开设的生物实验室名单,其中一家就在她要去的那座陌生城市。
"我在......" 她故意顿了顿,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去看林泽的路上,他今天转去康复中心了。"
傅斯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顺着电流爬过来,像条冰冷的蛇缠上脖颈:"地址发我,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 苏晚攥紧了口袋里的微型摄像头,指腹按在冰凉的开关上,"医生说他需要安静,我看完就回去。"
挂断电话的瞬间,顾衍的亲信己经将一个微型耳机塞进她耳内:"我们会跟着你,注意他办公室里那面镀金镜子,背面有保险箱。"
苏晚走出旧楼时,宾利的车门正对着她敞开。傅斯年坐在后座,膝头摊着本烫金封面的书,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首到她坐进车里,才发现他衬衫领口别着枚玫瑰形状的别针,花瓣尖端闪着金属冷光 —— 那是用她上次逃跑时扯断的银链熔铸的。
"想去哪间餐厅?" 他伸手抚过她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带着刚熄灭的雪茄余温,"张妈说你中午没吃饭。"
苏晚偏头躲开他的触碰,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表链上。那串看似普通的铂金链节里,藏着微型定位器,这是顾衍的人在她上车前用激光笔照过之后,耳机里传来的提示。
"我想去美术馆。" 她突然开口,看着傅斯年翻书的手指顿了顿,"听说有你母亲的画展。"
车窗外的霓虹在他瞳孔里碎成光斑,他合上书的动作很慢,金箔书签夹在第 37 页 —— 那是她的生日。
"好啊。" 他倾身过来,车门锁 "咔嗒" 一声落下,"正好,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他的吻落在耳后时,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后视镜里,顾衍那辆银灰色轿车像道影子,正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美术馆的穹顶吊灯洒下琥珀色的光,傅斯年的母亲 —— 那位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女人的肖像画,正悬挂在展厅中央。画框下的铭牌写着创作日期:1998 年 7 月 16 日,正是傅斯年十岁生日那天。
"她总说,玫瑰开得最盛的时候,就该修剪枝叶了。" 傅斯年站在画前,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罩,"就像抓住想逃跑的东西,要先捏碎它的骨头。"
苏晚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展厅尽头的馆长办公室。那扇雕花木门正虚掩着,门内透出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道狭长的影子,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你上次说,想看看我母亲的遗物?" 傅斯年突然转身,掌心摊开枚黄铜钥匙,"就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走进办公室的瞬间,苏晚的呼吸骤然收紧。整面墙的落地镜正对着门口,镜框上缠绕的玫瑰花纹与她颈间的项链如出一辙。傅斯年走到镜前,手指在某片花瓣纹路上按了三下,镜面突然从中间裂开道缝隙,露出嵌在墙里的保险箱。
"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弯腰时,西装后摆扫过苏晚的膝盖,"你说巧不巧?"
苏晚的指尖在裤袋里扣紧了微型摄像头的开关。镜头正对着保险箱,顾衍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注意第三层的蓝色文件夹。"
傅斯年从保险箱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 —— 里面躺着条手链,用深棕色的发丝编就,链扣处镶着颗碎钻,正是她前几天从傅斯年书房偷走,又故意 "遗落" 在顾衍工厂的那一条。
"知道我为什么用你的头发编这个吗?" 他突然从身后圈住她的腰,将手链扣在她腕上,链扣的尖端恰好抵在她的脉搏处,"医生说,我的狂躁症需要 ' 玫瑰项链主人 ' 的基因安抚。"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傅斯年的下巴抵在她发顶,眼神痴迷地盯着她颈间的项链,像在透过她凝视另一个人。苏晚的手指在镜面上划过,假装整理鬓发,实则在与镜中某个角落的顾衍亲信交换手势 —— 那是约定好的 "目标出现" 的信号。
"你母亲的画......" 苏晚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颤抖,"和我母亲书房里的那幅很像。"
傅斯年的手臂突然收紧,勒得她肋骨生疼:"你见过她?"
"在照片上。" 苏晚盯着镜中他瞬间阴鸷的眼神,缓慢地抬起手,指尖抚过他衬衫领口的玫瑰别针,"我母亲说,她是傅家最可惜的女人。"
镜面上的指纹还没干透,傅斯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镜面上。冰凉的玻璃贴着掌心,他的吻落在她的锁骨处,带着种近乎啃噬的力道。
"可惜?" 他低笑时,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她只是太想逃了。"
苏晚的膝盖顶向他的小腹,却被他提前看穿,反而被按得更紧。手链上的碎钻刺进掌心,她看着镜中自己因窒息而涨红的脸,突然想起顾衍给的那支注射器 —— 此刻正藏在她的靴筒里,金属管壁己经被体温焐热。
"傅斯年," 她偏过头,舌尖舔过他的耳垂,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身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看画展吗?"
他的吻顿在喉结处,呼吸变得粗重。镜中,他的瞳孔己经染上偏执的猩红,像极了他每次失控前的模样。
"因为我想知道," 苏晚的指尖滑过他的皮带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母亲当年藏在画框后的,到底是什么。"
傅斯年猛地将她转过来,掌心死死掐住她的后颈。两人的倒影在镜中剧烈晃动,他的眼神里翻涌着疯狂的怒意,却在看到她眼底刻意装出来的恐惧时,突然泄了气般松开手。
"在第三幅画的夹层里。" 他转身走向窗边,背影在地毯上投下道扭曲的影子,"你自己去看。"
苏晚的靴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走到第三幅肖像画前,指尖刚触到画框边缘,耳机里突然传来顾衍急促的声音:"快走!他在拖延时间,楼下全是他的人!"
转身的瞬间,傅斯年正站在镜前,手里把玩着枚微型监听器 —— 那是从她的帆布包里搜出来的,线绳上还沾着她的头发。
"顾衍让你找什么?" 他对着镜子里的她笑,嘴角的弧度温柔得令人发寒,"是我转移资产的账户,还是当年他父亲跳楼的证据?"
苏晚的手摸到靴筒里的注射器,指尖刚勾住活塞,就被他突然拽住手臂按在镜面上。冰凉的玻璃压得脸颊生疼,她看着镜中他缓缓抬起的手,手里捏着把折叠刀,刀刃反射着吊灯的光,在她锁骨处来回游走。
"晚晚,你说。"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后,刀刃突然刺破皮肤,"我把你的名字刻在这里,顾衍还会要你吗?"
鲜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苏晚的膝盖突然向后顶出,精准地撞在他的膝弯。傅斯年闷哼一声,刀落在地毯上的瞬间,她己经抓起桌上的青铜镇纸砸向镜面。
"哗啦" 一声脆响,镜子碎片飞溅中,她看见顾衍的亲信正从破开的墙洞钻进来,手里的枪口对准了傅斯年的后背。
"小心!" 苏晚脱口而出的瞬间,傅斯年己经拽着她滚到办公桌下。子弹擦着桌面飞过,在墙上留下个焦黑的弹孔。
混乱中,苏晚的手指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盒 —— 是从保险箱里掉出来的,里面的蓝色文件夹正露着一角。她刚想把文件夹塞进怀里,就被傅斯年按住手腕。
"想拿这个去换自由?" 他的脸离得极近,睫毛上还沾着镜子碎片,"你忘了我们在地下室说过什么?"
苏晚的指甲抠进他的手背:"你说过要让我活着看到你身败名裂。"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枪声和玻璃碎裂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那你可得抓紧了。" 他猛地将她推出桌下,"别让我失望。"
苏晚滚到墙洞边时,顾衍的亲信正拉着她往外跑。她回头看了眼办公桌下的傅斯年,他正用手机拍着墙上的弹孔,嘴角噙着抹近乎兴奋的笑意,像个终于找到玩具的孩子。
巷子里的枪战己经打响,苏晚被塞进一辆越野车的后座。顾衍的亲信将个燃烧瓶塞给她:"前面路口左转,把车炸掉。"
车窗外,傅斯年那辆宾利正撞开护栏冲过来。苏晚拉开车门的瞬间,看见傅斯年正坐在驾驶座上,朝她举起了手里的枪。
枪声与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苏晚滚进排水沟的瞬间,看见自己的帆布包在火海里炸开 —— 里面装着顾衍给的注射器和微型摄像头。
傅斯年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她抓起块碎玻璃抵在自己的颈动脉:"别过来。"
他果然停在三步之外,皮鞋尖踢到她的脚踝,银链上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晚晚,"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她沾满污泥的脸颊,"你看,我们又在一起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傅斯年突然将她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明天去教堂,我让神父给你准备了新的婚纱。"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后背,在他昂贵的西装上留下五道血痕。她看着他眼底映出的火光,突然明白 —— 这场战争里,从来没有赢家。
凌晨三点的教堂里,苏晚坐在忏悔室的木凳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斑驳的墙壁。对面的格栅后传来神父苍老的声音:"孩子,你有什么罪要忏悔?"
她从袖管里滑出那枚蓝色文件夹,纸页边缘还沾着傅斯年的血迹:"我想知道,用一个人的命换另一个人的自由,上帝会原谅吗?"
格栅后沉默了很久,才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傅先生说,如果你来看画展,就把这个交给你。"
苏晚接过递来的信封,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的傅斯年站在母亲的墓碑前,手里攥着朵干枯的玫瑰,碑文中 "爱女傅清辞" 的名字被人用刀划得面目全非。
照片背面有行稚嫩的字迹:"等我长大了,就让玫瑰永远开着。"
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苏晚抬头看向彩绘玻璃外的夜空,傅斯年那辆宾利正停在广场中央,车灯像两团燃烧的鬼火,在雾中明明灭灭。
她将蓝色文件夹藏进忏悔室的暗格,走出教堂时,傅斯年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烟圈在他头顶散开,像个透明的牢笼。
"喜欢我准备的礼物吗?" 他掐灭烟,朝她伸出手,"神父说,你在忏悔室待了很久。"
苏晚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枪茧。"我在求上帝。" 她的声音很轻,混着雾水落在他的手背上,"求他让你永远活着。"
傅斯年的手指猛地收紧,将她拽进怀里。雾中的教堂尖顶在他们身后投下道狭长的影子,像条永远挣不断的锁链。
"你的祈祷很灵验。" 他的吻落在她的伤口上,带着烟草和血腥的味道,"我会活着,看着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苏晚闭上眼的瞬间,看见顾衍的人正站在雾里,朝她比了个 "明天行动" 的手势。而傅斯年的另一只手,正悄悄按在她的后颈,那里藏着枚新的定位芯片 —— 是用她今天流的血激活的。
雾越来越浓,将整个教堂广场裹成个巨大的茧。苏晚靠在傅斯年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那句话:"玫瑰最迷人的地方,从来不是花瓣,是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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