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别墅格外安静,只有墙上古董钟的滴答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秒表在为这场囚禁倒数。苏晚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丝绸睡裙的裙摆扫过脚踝,带起一阵战栗——那里还留着电子镣铐的浅痕,即使傅斯年昨夜“大发慈悲”取下了它,那道印记也像生了根似的,时刻提醒着她身处牢笼。
她停在书房门口,指腹抚过冰凉的黄铜门把。傅斯年的呼吸声从门缝里渗出来,均匀得像某种伪装,这个男人连睡觉都带着算计,就像他此刻床头柜上那杯没喝完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里沉着几片玫瑰花瓣,是他从花园里亲手摘的,带着晨露的湿气和若有似无的毒。
书房的密码锁突然发出“嘀”的轻响,屏幕亮起幽蓝的光。苏晚的心跳骤然提速,指尖悬在数字键上方——昨晚傅斯年吻她的时候,她趁机看到了他输入密码的手势,食指在“3”和“7”的位置停顿最久,而她的生日,正是3月17日。
这个发现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心脏最软的地方。她想起地下室那些玩偶的领口绣着的日期,想起他电脑里按年份分类的照片文件夹,原来这个疯子早就把她的人生轨迹,像收集邮票一样钉进了他的收藏册。
“咔嗒”一声,门锁弹开的瞬间,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了个角度,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苏晚猛地转身,对上镜头那双无形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傅斯年此刻正坐在监控室里,指尖划过屏幕上她的脸,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书房。傅斯年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侧脸埋在摊开的文件里,几缕黑发垂下来遮住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竟有了几分不设防的脆弱。他的左手还握着钢笔,笔尖在合同上洇开一小团墨渍,像朵正在腐烂的花。
苏晚的目光落在他右手边的手机上。屏幕是暗的,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林泽的短信就是发到这个号码上的,那个匿名的陌生号码,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黑名单里,像座被掩埋的墓碑。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指尖刚要触到手机,傅斯年突然动了动。钢笔从他手中滑落,在地毯上滚出半圈,停在她的脚边。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瞳孔在初醒的迷茫中迅速聚焦,最后定格在她脸上,像猎豹锁定了猎物。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伸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蹭过眼下的乌青,“是不是饿了?我让厨房给你热了牛奶。”
苏晚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书桌上的文件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照片——那是林泽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左手被铐在床栏上,手腕处的皮肤己经磨破了,渗着血丝。
“他很吵。”傅斯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天气,“总用头撞墙,说要见你。”他拿起照片,指尖在林泽的脸上划了个圈,“不过现在安静了,医生给他用了点镇静剂。”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想起林泽第一次帮她逃跑时的样子,这个永远穿着白衬衫的学长,翻墙时被铁丝网勾破了袖口,却笑着说“别怕,我比傅斯年跑得快”,那时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不像现在,只剩下照片里死寂的灰。
“婚礼那天,”傅斯年突然开口,将照片扔进碎纸机,齿轮转动的声音像在嚼碎骨头,“我会让他当观礼嘉宾。”他走到苏晚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发抖,“让他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戴上戒指的。”
苏晚猛地偏头躲开,撞在身后的书架上。一排精装书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其中一本《百年孤独》摊开在脚边,书页上用红笔圈着句话:“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记忆深处。她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林泽就是捧着这本书出现在她的生日会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说“苏晚,我觉得你和这本书一样,让人想一读再读”。那时的阳光真好啊,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洒在他身上,连灰尘都在光柱里跳舞。
“在想什么?”傅斯年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又在想他?”他的瞳孔缩成针尖,眼底翻涌着熟悉的疯狂,“我是不是该把他的眼睛挖出来,这样他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看着傅斯年眼底跳动的暴戾,突然想起顾衍给的那份验尸报告——傅家老爷子死的时候,双眼就是被生生挖掉的,凶手至今不明,但报告末尾用红笔写着个潦草的“斯”字。
“别伤害他。”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强迫自己首视他的眼睛,“傅斯年,你想要的是我,冲我来。”
傅斯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种近乎天真的愉悦。他松开手,转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隔着衬衫都能摸到绷带的粗糙质感。“你在关心我?”他低下头,鼻尖蹭着她的耳廓,呼吸里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怕我真的变成怪物?”
苏晚没有说话。她的指尖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昨夜他把戒指套在她手上时的样子,这个男人用最残忍的方式表达占有,却在她主动靠近时,像个第一次得到糖的孩子,眼底闪过纯粹的欣喜。
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女佣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先生,牛奶热好了。”
傅斯年皱了皱眉,扬声说:“放门口。”他转头看向苏晚,眼神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过来,帮我看看这份合同。”
书桌上的文件是份股权转让协议,受让方的名字被墨渍遮住了,只能看清出让方是顾氏集团。苏晚的指尖划过签名处,顾衍的名字龙飞凤舞,末尾却用极小的字写着个“救”字,像道求救的符咒。
“顾衍想跟我合作。”傅斯年的声音带着嘲讽,拿起钢笔在“救”字上划了个叉,“他说只要我把你给他,就把城南的地块让给我。”他突然笑了,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看着傅斯年眼底的疯狂,突然明白这是个陷阱——顾衍根本不是想合作,他是在逼傅斯年彻底撕毁伪装,逼这个疯子在失控的边缘彻底坠落。
“我去拿牛奶。”苏晚猛地抽回手,转身走向门口。指尖触到门把手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到了林泽的脸。
照片里的林泽坐在轮椅上,背景是间潮湿的地下室,墙面上布满霉斑,像幅抽象的画。他的右手举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三个数字:317。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粉笔灰落在他的手背上,和结痂的伤口混在一起。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滞。317,她的生日,林泽竟然用这个作为地下室的密码。这个永远记得她喜好的学长,哪怕被折断了翅膀,还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开辟一条逃生的路。
“怎么了?”傅斯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危险的探究,“看到什么了?”
苏晚猛地按灭屏幕,转身时脸上己经堆起温顺的笑。她晃了晃手里的计算器,屏幕上显示着“317”,是她刚才慌乱中按出来的。“在算我们的婚礼倒计时呢。”她走到傅斯年面前,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嘴角,“还有三天,对吗?”
傅斯年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盯着计算器上的数字,眼底闪过丝疑惑,随即是被取悦的笑意。“是啊,还有三天。”他伸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很快,你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了。”
苏晚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指尖却在口袋里悄悄删除了那条彩信。林泽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举着黑板的身影,像枚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317不仅是密码,更是林泽在告诉她,他记得所有关于她的事,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生日,记得图书馆里的承诺,记得他们曾经拥有过的、没有傅斯年的自由时光。
“牛奶要凉了。”苏晚轻轻推开傅斯年,转身去拿门口的托盘。玻璃杯上凝着水珠,顺着杯壁滑下来,滴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逃亡,敲响序曲。
傅斯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说:“地下室的门锁,我换了新密码。”
苏晚的脚步顿住了。她背对着他,指尖紧紧攥着玻璃杯,冰凉的液体透过玻璃渗进来,冻得指骨发麻。
“想知道是什么吗?”傅斯年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是你的生日。”他走到她面前,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舌尖舔过唇上的奶渍,“这样就算你想跑,也得踩着自己的生日过去,是不是很有意思?”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疯狂,突然笑了。她抬起手,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硌得指腹发麻。“是啊,”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真有意思。”
傅斯年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却没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己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317。
苏晚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数字。这不仅是她的生日,是地下室的密码,更是林泽用生命为她铺就的路。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哪怕要踩着傅斯年的尸骨,也要冲出这座用爱和疯狂筑成的囚笼。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道撕裂黑暗的裂缝。苏晚看着那道光影,突然想起林泽曾经说过的话:“只要朝着光跑,影子就永远追不上你。”
她抬起头,迎上傅斯年温柔的目光,嘴角勾起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我们去试婚纱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刻意模仿的期待,“我想早点成为你的新娘。”
傅斯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两簇野火。他用力点头,握住她的手转身就走,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几乎要挣脱,却被她死死忍住了。
苏晚被他拉着穿过走廊,经过书房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台碎纸机,齿轮还在缓缓转动,像在咀嚼着林泽的照片,咀嚼着那些被碾碎的自由和希望。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是碎纸机永远碾不碎的。比如林泽黑板上的数字,比如她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比如那句藏在心底的誓言——
三天后,要么自由,要么同归于尽。
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静静转动着,红色的指示灯在晨光中明明灭灭,像只窥视着猎物的眼睛。而它的主人,正牵着猎物的手,一步步走向那场精心策划的婚礼,走向那个注定血流成河的终点。
(http://www.220book.com/book/TW1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