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像被揉碎的玻璃,洒在雕花栏杆上,折射出细碎而冰冷的光。苏晚蜷缩在被子里,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骨处那道浅浅的红痕——那是傅斯年昨夜攥出来的印子,像个狰狞的警告,时刻提醒着她身处的境地。
走廊里传来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房门外。苏晚屏住呼吸,听着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响,眼皮不受控制地发颤。她知道是傅斯年,这个时间点,只有他会来。
门被推开时,带着一股夜露的寒气。傅斯年穿着黑色睡袍,领口松垮地敞开,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吻痕——那是她昨夜被迫留下的印记。他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瓷杯边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醒了?”他走到床边,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将牛奶递到她唇边,指尖擦过她的下巴,“陈医生说睡前喝这个,对宝宝好。”
苏晚没有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那双总是燃烧着偏执火焰的眼睛,此刻竟显得有几分柔和。可她知道,这不过是表象,就像平静的海面下,往往藏着最汹涌的暗流。
“不喝?”傅斯年挑眉,眼底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分。他没有强迫,只是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杯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想什么?”他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在想怎么逃出去?”
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下意识地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帘的缝隙处,那里能看到庭院里那盏孤零零的路灯,像个沉默的哨兵。“没有。”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刻意伪装的温顺,“只是在想婚礼的事。”
傅斯年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他。“想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狂喜,仿佛她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从地狱升入天堂,“晚晚,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她能感觉到傅斯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个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此刻竟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可这份脆弱,却让她觉得更加刺骨——他的欢喜,从来都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婚礼的细节,我都安排好了。”傅斯年絮絮叨叨地说着,眼底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场地选在郊外的玫瑰庄园,那里种满了你最喜欢的红玫瑰。婚纱我让意大利的设计师连夜赶制,裙摆上会绣满珍珠,像星星落在你身上。”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还有戒指,我找了最顶级的工匠,用鸽血红宝石做了一对,象征着我们的爱,永远不会褪色。”
苏晚的指尖传来他心脏剧烈跳动的触感,快得像要撞碎肋骨。她听着他描绘那些虚无缥缈的“幸福”,只觉得一阵荒谬。这些用金钱堆砌的浪漫,对她而言,不过是更华丽的囚笼。
“傅斯年。”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想回一趟家,拿点东西。”
傅斯年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的温柔瞬间被警惕取代。“拿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这里什么都有,你不需要那些东西。”
“我想拿妈妈留给我的那本相册。”苏晚迎上他的目光,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怀念,“里面有我小时候的照片,我想……想让宝宝以后能看到。”
提到“宝宝”,傅斯年的眼神明显松动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会拒绝,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可以。但我陪你去。”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只能待半个小时。”
苏晚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她知道,这己经是傅斯年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好。”她温顺地应着,指尖却悄悄握紧了藏在枕头下的刀片——那是她从顾衍派来的人手里拿到的,锋利的刀刃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傅斯年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牛奶的甜香。“睡吧。”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不像话,“明天我带你去。”
门被关上后,苏晚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傅斯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她苍白而决绝的脸。
新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只有简短的一行字:“明晚八点,老地方见。”
是顾衍的人。
苏晚删掉信息,将手机塞回枕下。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顾衍说过,只要拿到傅斯年转移资产的证据,就能让他身败名裂,而她,也能重获自由。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有一丝不安,像根细小的刺,扎得她隐隐作痛。
第二天下午,傅斯年果然履行了承诺,带她回了家。车子停在熟悉的巷口,苏晚看着那扇斑驳的木门,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不过才几个月,这里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半个小时。”傅斯年将她的手腕扣上一根细细的银链,链尾攥在他手里,像牵着一只随时可能逃跑的宠物,“别耍花样。”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推门走了进去。屋里的一切都没变,妈妈织了一半的毛衣还搭在沙发上,餐桌上放着她走之前没吃完的饼干,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可这熟悉的一切,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她快步走进卧室,从床板下摸出那本相册,又假装在抽屉里翻找,趁机将顾衍的人偷偷塞给她的一个信封藏进相册的夹层。信封里是一份协议,顾衍说,只要她在婚礼当天配合,事成之后,就放她和家人离开。
可当她指尖划过协议上“事成后将苏晚交由傅家仇人处置”那行字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明白那丝不安来自哪里——顾衍从来都不是什么救世主,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傅斯年的命,而她,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找到了吗?”傅斯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不耐烦的催促。
苏晚迅速将协议塞进相册,合上本子转身,脸上己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找到了。”她举起相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雀跃,“你看,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傅斯年的目光落在相册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嫉妒。“走吧。”他没有多看,只是拽了拽手里的银链,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回去的路上,苏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乱成一团麻。顾衍的背叛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她突然意识到,想要真正自由,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车子驶进别墅大门时,苏晚突然开口:“傅斯年,我想把相册放在书房。”
傅斯年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走进书房时,苏晚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知道,傅斯年的公文包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而那里面,有他明天要带去公司的重要文件。她深吸一口气,假装在书架上找位置,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那个抽屉。
“放这里吧。”傅斯年指着书架的第三层,转身去倒水。
就是现在!
苏晚几乎是凭借本能冲过去,拉开抽屉,将相册里的协议塞进傅斯年的公文包,又迅速合上抽屉,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当傅斯年端着水回来时,她己经将相册放好,正站在书架前,假装欣赏上面的古董。
“好了?”傅斯年将水杯递给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嗯。”苏晚接过水杯,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低头喝水,避开他的目光,杯沿的冰凉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将顾衍的协议塞进傅斯年的公文包,无异于在两个疯子之间点燃了一根导火索。可她别无选择,顾衍的背叛让她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让这两虎相争,而她,才能在混乱中找到一线生机。
“在想什么?”傅斯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起眉头。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苏晚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装镇定地抬起头,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娇媚,“只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傅斯年明显愣了一下,眼底的警惕瞬间被狂喜取代。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晚晚。”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再说一遍。”
“我说,有你在,真好。”苏晚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知道,这场戏,她必须演下去,哪怕要付出再大的代价。
因为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而她的前方,只有一条用谎言和鲜血铺成的路。
深夜,苏晚躺在床上,听着傅斯年均匀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她能感觉到,暴风雨正在酝酿,而她,己经亲手拉开了序幕。
她悄悄从枕头下摸出那片刀片,月光下,刀刃泛着冷冽的光。她知道,婚礼当天,将会是一场血战。而她,必须活着走出来。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逝去的人。
窗外的玫瑰在夜色中摇曳,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映照着这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苏晚握紧刀片,指尖被割破,血珠渗出,滴落在床单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
痛,却清醒。
她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倒数。
三天。
还有三天。
这场以爱为名的囚禁,终将迎来它该有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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