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切割出菱形的光斑，像一块被打碎的镜子。苏晚站在卧室中央，指尖攥着婚纱的蕾丝花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件象牙白的婚纱就挂在落地镜前，裙摆上镶着的碎钻在月光下流转，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美得锋利而危险。
“过来。”傅斯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那道浅粉色的疤痕——那是上次苏晚用刀片划出来的。
苏晚没有动，目光死死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镜中的女孩面色苍白，眼底有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只有颈间那枚玫瑰项链泛着冷光，像一道勒紧的枷锁。这就是她即将穿着婚纱，嫁给一个疯子的样子。
“我再说一遍，过来。”傅斯年的声音冷了几分，雪茄在指间转了半圈，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他的耐心从来都很有限，尤其是在涉及她的事情上。
苏晚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他。每走一步，脚踝上那枚精致的电子镣铐就发出细微的嗡鸣，像一只蛰伏的虫，时刻提醒着她的身份——一个穿着华服的囚徒。
傅斯年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在审视一件艺术品。他伸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痴迷。“瘦了。”他低声说，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懊恼，“是不是厨房的菜不合胃口？我明天就让张妈换菜谱。”
苏晚没有回答。她知道，他不是在关心她，只是在担心他的“所有物”会受损。就像收藏家对待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不过是怕它失去价值。
“试婚纱。”傅斯年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婚纱，递到她面前。婚纱的蕾丝蹭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蛇的鳞片。“我要看看，我的晚晚穿上它，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苏晚接过婚纱，指尖抖得厉害。她走到屏风后，脱下身上的睡裙，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背上是被铁链勒出的红痕，腰侧是他留下的吻痕，手腕上是镣铐磨出的茧子——这些都是他“爱”的证明，丑陋而狰狞。
当她穿上婚纱时，蕾丝边缘摩擦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看着屏风上自己模糊的影子，突然觉得很可笑。哪个新娘会在婚礼前夕，身上带着这样的伤痕？哪个新娘会像她一样，是被逼迫着走向祭坛？
“好了吗？”傅斯年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
苏晚咬了咬牙，拉开屏风。
傅斯年站在原地，目光瞬间被她吸引。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变得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心脏。他一步步走向她，眼底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火焰里有贪婪，有占有，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很美。”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肩线，动作温柔得不像他。“果然，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件婚纱。”
苏晚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投向镜子。镜中，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他面前，像一朵盛开在废墟上的花，脆弱而绝望。而他穿着黑色的衬衫，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像一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恶魔。
这就是他们的“婚纱照”，一场以爱为名的绑架。
“转一圈。”傅斯年命令道，指尖滑到她的腰间，轻轻一用力，将她拉近自己。
苏晚被迫转身，裙摆散开，像一朵盛开的昙花。电子镣铐的链条藏在裙摆下，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与婚纱的华丽格格不入。
傅斯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眉头微微皱起。“把这个摘了。”他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婚礼当天，不能戴这个。”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把它摘了。”傅斯年重复道，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蹲下身，解开了她脚踝上的电子镣铐。镣铐落地的瞬间，苏晚几乎要站不稳。久违的自由感让她有些恍惚，却又让她更加不安——他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傅斯年站起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喷在她的颈窝。“因为，我的新娘，不需要这种东西。”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你不会再逃跑了，对吗？”
苏晚的后背瞬间僵住。她知道，这不是信任，而是一种更深的控制。他在测试她，像猎人测试陷阱里的猎物，看她是否还存有反抗的心思。
“我不会再跑了。”她听到自己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她抬起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假装出一副温顺的样子。“傅斯年，我想通了。与其反抗，不如接受。”
傅斯年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剧烈的颤抖。他猛地将她抱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晚晚，你终于想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狂喜，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就知道，你会爱上我的！”
苏晚闭上眼，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她知道，他又一次相信了她的谎言。这个男人，偏执而疯狂，却又有着孩童般的天真，轻易就能被她的伪装欺骗。
可这份欺骗，却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过来。”傅斯年拉着她的手，走到镜子前。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两人的倒影在镜中重叠——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看起来像一对璧人。如果忽略她眼底的恐惧，忽略他眼底的疯狂，或许真的会有人以为，这是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
“看着镜子。”傅斯年命令道，指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我们。”
苏晚被迫迎上镜中的目光。镜中的傅斯年正看着她，眼底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而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说‘我愿意’。”傅斯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温柔。“晚晚，说你愿意嫁给我。”
苏晚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三个字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喉咙生疼。
“说啊！”傅斯年的语气突然变得暴躁，指尖猛地收紧，掐得她下巴生疼。“你不是说你想通了吗？为什么不说？”
疼痛让苏晚清醒了几分。她知道，她不能激怒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一些。“我愿意。”
傅斯年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漫天的星辰。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他的吻很凶，带着牙齿的撕咬，像是要将她吞噬。苏晚被迫承受着他的吻，牙关被他撬开，舌尖传来一阵铁锈般的血腥味——是她的。
当他终于松开她时，她的嘴唇己经红肿不堪，嘴角挂着血丝。他看着她的样子，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再说一遍。”他命令道，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红肿的嘴唇，动作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
“我愿意。”苏晚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她不能哭，不能让他看到她的脆弱。
“不够真诚。”傅斯年皱起眉头，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满意。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呼吸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像爱我一样说。晚晚，看着我的眼睛，像爱我一样说‘我愿意’。”
苏晚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底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火焰几乎要将她融化。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囚禁她、伤害她、却又对她有着偏执执念的男人，突然觉得一阵荒谬。
爱他？她怎么可能爱他？
她爱的是阳光，是自由，是那些被他剥夺的平凡日子。而他，是阴影，是牢笼，是将她拖入地狱的恶魔。
可她不能说。
苏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爱意。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动作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傅斯年，我愿意。”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刻意放软的娇媚，“我愿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一辈子都陪着你。”
傅斯年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他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火焰越烧越旺，几乎要将他自己也吞噬。他猛地将她抱起，转身将她扔在床上，婚纱的裙摆散开，像一朵盛开的花。
他扑了上来，吻像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胸口上。他的手撕扯着婚纱的蕾丝，动作急切而粗暴，仿佛要将这层象征纯洁的布料撕碎，将她彻底占有。
苏晚闭上眼，任由他摆布。疼痛和屈辱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可她的心里却异常平静。她知道，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活下去，为了找到机会反击，她必须忍受这一切。
当他的吻落在她颈间的玫瑰项链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枚项链，眼底有痴迷，有痛苦，还有一种近乎分裂的疯狂。“它是我的。”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你也是我的。永远都是。”
苏晚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水晶吊灯，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急切，可她的心里却像结了冰，一片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他趴在她的身上，呼吸粗重，汗水滴落在她的胸口，带来一阵滚烫的触感。他抬起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晚晚，”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真好。”
苏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悄无声息。
傅斯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眼泪。他从她身上爬起来，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明天，我们就结婚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以后，你就是傅太太了。再也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苏晚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突然觉得很可笑。傅太太？这个头衔对她而言，不过是另一个更华丽的囚笼。
“睡吧。”傅斯年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明天，会是我们最幸福的一天。”
苏晚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她能感觉到傅斯年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知道他睡着了。可她却异常清醒，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顾衍那份协议上的内容——“事成后将苏晚交由傅家仇人处置”。
她知道，顾衍靠不住。这个男人和傅斯年一样，都只是把她当成棋子。想要真正自由，她只能靠自己。
苏晚悄悄从傅斯年的怀里挣脱出来，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穿着破碎婚纱的自己，眼底的麻木渐渐被一种决绝取代。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剪刀——那是她昨天趁傅斯年不注意藏起来的。剪刀的刀刃很锋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抬起手，将剪刀藏进婚纱的内衬里，紧贴着皮肤。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明天，不会是她的幸福日。
明天，将会是一场血战。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傅斯年，顾衍，你们都以为自己是棋盘的掌控者，可你们忘了，棋子也有反击的权利。
这场以爱为名的囚禁，这场以复仇为目的的阴谋，终将在明天，迎来它该有的结局。
而她，苏晚，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牺牲品。
她轻轻抚摸着婚纱内衬里的剪刀，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那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希望。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眼底的决绝。她知道，明天将会是一场赌博，赌注是她的生命。
可她别无选择。
因为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而她的前方，只有一条用鲜血和谎言铺成的路。
她必须走下去，哪怕粉身碎骨。
苏晚回到床上，重新躺进傅斯年的怀里。他似乎被惊动了，下意识地将她抱紧，嘴里喃喃地念着：“晚晚，不要走……”
苏晚闭上眼，任由他抱着。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依赖。这个男人，是她的噩梦，也是她的劫难。
可明天过后，这一切都将结束。
她在心里默默倒数。
十二个小时。
还有十二个小时。
这场荒诞的婚礼，这场疯狂的囚禁，终将画上句号。
而她，会活下去，带着一身伤痕，走向属于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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