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春天，新世纪的门槛近在咫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称为“千年虫”的技术焦虑。然而，对于这个世界真正的掌权者们而言，计算机代码中的一个小小错误，远不如那些行走于世间的“神祇”与“怪兽”所带来的、本体论层面的巨大冲击。
哥斯拉的出现，像一场冰冷的冬雨，浇熄了所有国家对“信仰武器化”的狂热。他们意识到，集体潜意识这头巨兽，一旦被唤醒，可能带来的不是温顺的守护神，而是择人而噬的毁灭化身。“奇美拉计划”的研究方向，被迫从“如何创造”，转向了更为基础、也更为棘手的“如何理解，以及如何防御”。
这片由巨兽的咆哮所制造出的、宝贵的全球性寂静，为维克多·沈的计划，提供了最完美的掩护。
纽约，幽灵的拜访
莱克斯集团大厦顶层，莱克斯·卢瑟正享受着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他的人类至上主义，通过科技与慈善，为他赢得了“人类救世主”的光环。
就在此时，他办公室那扇需要三重生物识别才能开启的合金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个穿着简单职业套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黑发女子，静静地站在门口。她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财务顾问，气质沉静，甚至有些不起眼。
卢瑟的安保主管和助理们瞬间紧张起来，但卢瑟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办公室的安保系统，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没有任何被物理或网络入侵的记录。这个女人，就像一个幽灵，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你是谁？”卢瑟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叫戴安娜。”女子回答，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来，是想和卢瑟先生探讨一个……哲学问题。”
她缓步走进办公室，目光落在卢瑟办公桌上那个精致的莱克斯集团标志上。
“你憎恨超人，因为他的力量来自于你无法理解的‘神性’。”戴安娜说，她的语气不像是在提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相信，你自己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智慧、科技与资本。来自于这些……坚实的、可控的东西。”
“看来你做过功课。”卢瑟饶有兴致地笑了，“没错。我信仰人类，信仰我们自己的伟大。这，与你们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有着本质的区别。”
“是吗？”戴安娜轻轻反问。
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但就在那一瞬间，卢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办公桌上那杯刚刚倒好的、热气腾腾的咖啡，其上升的蒸汽，毫无征兆地在半空中凝固了半秒，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静止的旋涡，然后才缓缓散去。这完全违背了热力学定律。
卢瑟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什么都没做。”戴安娜回答，“我只是让你看到，你所依赖的‘信仰’，是何等脆弱。你以为你的力量来自于科技和资本吗？不，卢瑟先生。你的力量，同样来自于‘信仰’。来自于民众对‘人类至上’、对‘科技救世’这个概念的集体信仰。当这份信仰出现一丝一毫的动摇时，你的帝国，便会出现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裂痕’。”
戴安娜用她那经过“内求”之道锤炼的、敏锐的“气感”，在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将一丝微弱的、属于“静止”的“气”，注入了这间办公室的能量场中。她没有攻击任何人，她只是像一个高明的乐师，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现实”这根弦。
卢瑟，这位自诩为人类理性巅峰的天才，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寒意。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女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帝国，可能只是建立在另一片流沙之上。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卢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一个相信‘秩序’的人。”戴安娜留下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转身，如同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卢瑟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久久没有动弹。他看着那杯己经变凉的咖啡，但那份被动摇的、对自身绝对掌控力的信念，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网络，异端的病毒
与此同时，在世界的阴暗角落里，一个“问题”正在像病毒一样蔓延。
在某个最热门的金融论坛的服务器后台日志里，管理员困惑地发现，在“黑色星期三”那几天的交易数据记录中，出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无法被删除的、由ASCII码组成的符号——“问者”。
在东京“天灾”废墟的一张新闻照片上，一个眼尖的读者将图片放大后，惊恐地发现，在一块烧焦的墙壁上，有一个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模糊的涂鸦，正是那个符号。
在“神奇女侠2.0”一次救援行动的电视首播中，有数个阴谋论爱好者声称，在信号切换的瞬间，他们看到了一个持续不到1/24秒的、印着那个符号的单帧画面。
这些信息，零散、矛盾，充满了无法被证实的臆测。但正因为如此，它们才拥有了最强大的生命力。它们在初生的互联网上，催生出了无数的阴谋论讨论版。人们开始将所有无法解释的事件——超人的死、哥斯拉的出现、新神奇女侠的回归——都与这个神秘的符号联系在一起。
“问者”，成为了所有怀疑的集合体。一个指向幕后黑手的、无形的指控。
“奇美拉计划”的情报分析师们，为此焦头烂额。他们无法追踪到这个符号的源头，也无法理解它的目的。它就像一个逻辑炸弹，在他们试图建立的、关于新世界的认知体系中，制造着永不停歇的混乱。
布鲁斯·韦恩，这位“异端”的创造者，正是在用这种方式，发动他的反击。他要用一个虚构的“阴谋论”，去对抗那个正在真实地操纵世界的“阴谋家”。他要用一个“问题”，去污染所有“信仰”的源头，最终，动摇维克多·沈那天道的根基。
这场针对现实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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