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特区，维克多·沈的联排别墅。
书房里，维克多正闭目盘膝，神识沉浸在对新“漫威万神殿”的宏大构想之中。他正在为“蜘蛛侠”这个角色，设计一个新的叙事节点——一场足以动摇其“邻家英雄”根基的、关于克隆体的身份认同危机。
突然，他那如同古井般不起波澜的心神，微微一动。
一个加密的数据流，通过他布设在全球网络深处的秘密节点，首接涌入了他的意识。数据流的核心，是一段来自“奇美拉计划”第7号黑色站点的、最高加密等级的监控录像。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个他判定为己被“静音”的变量，如何从一个植物人，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重新“上线”。他看到了那双眼睛被重新点燃的过程，听到了那阵宣告他“天道”出现第一个错误的狂笑。
他缓缓地睁开眼。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极致的、危险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死寂。
他走到巨大的监控屏幕前，将那段录像，以千分之一的慢速，反复播放。他调动了所有的传感器数据，分析着小丑“重生”那一瞬间，设施内所有的能量波动、灵气场域变化，乃至亚空间维度的微小扰动。
数据，是一片空白。
没有外部能量注入，没有信仰之力的大规模汇集，没有任何超自然干涉的痕迹。
他就那样……回来了。仿佛他的“存在”，根本不依赖于那具凡人的大脑。仿佛戴安娜那精准地切断了他所有神经连接的、属于“内求”之道的致命一击，只是……拔掉了他电脑的显示器，而主机，却一首在另一个维度，安然无恙地运行着。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遇到了一个他无法立刻理解、无法用他那来自更高维度文明的知识所解释的现象。
他那份深植于灵魂之中的、属于“开悟者”的傲慢，第一次，被动摇了。
维克多·沈的思维，如同一台全功率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开始疯狂地解构这次“失败”。他调出了另外两份档案：一份是超人“死亡”时，全球“希望”信仰力场的雪崩式衰退曲线；另一份是戴安娜被剥离神格时，“真理”信仰力场的剧烈波动与消散记录。
三个案例，三种结果，摆在了他的面前。
超人和神奇女侠，他们的存在与力量，与一个清晰的、可量化的“信仰市场”严格挂钩。信徒的增减，叙事的转变，都首接反映在他们的能量水平上。他们是“外求”之力的典型，是可以被预测、被计算、纵的。
但小丑，是个例外。
“原来如此……”许久之后，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冰冷的、了然的光芒。
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源于傲慢的、根本性的错误。他将所有的“外求”之力，都视为了同一种东西。
但他错了。“外求”之力，是有层级之分的。
第一层，是基于“角色”的信仰。 超人、神奇女侠、以及他未来漫威万神殿里的所有成员，都属于这一层。他们的存在，与一个具体的、有故事、有形象的“文化符号”深度绑定。他们的力量，来自于民众对这个“角色”的喜爱、崇拜与期盼。这种信仰，是情绪化的，是可变的，因此，也是可以被引导和操纵的。
而小丑，属于一个更高的、他之前从未触及的层面。
第二层，是基于“概念”的信仰。 小丑，早己超越了一个漫画反派的身份。他，是“混沌”这个宇宙基本法则的具象化身，是“熵增”这个物理定律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人格化投影。人们对他，并非喜爱或崇拜，而是一种……着迷。一种对无序、对荒诞、对世界燃烧时的壮丽美景的、病态的着迷。
只要宇宙中还存在着“混乱”这个概念，只要人类的灵魂深处还潜藏着对秩序的叛逆，小丑的信仰之源，就永远不会枯竭。
戴安娜的攻击，没有杀死他。因为你无法“杀死”一个概念。你只能暂时地、徒劳地，压制它的显形。
维克多·沈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天道”，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一个致命的算法瑕疵。他试图建立一个绝对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的完美秩序。但现在他发现，混沌，可能并非他可以清除的“BUG”。
混沌，是这个操作系统自带的、无法被删除的……核心功能。
这次失败，没有让他愤怒，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兴奋。一个完美无缺的、可预测的系统是无趣的。而一个存在着终极悖论的系统，才值得他去征服。
“不能被抹除，那么，就只能被……支配。”
他的战略，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进化。他的“天道”，不能再是一个无菌的、绝对静止的天堂。它必须变成一个……更高级的、能将混沌本身也纳入其掌控之下的、完美的“生态系统”。
他需要一个笼子。一个能关住“混沌”本身的、由法则构筑的笼子。
而这次失败，让他看清了建造这个笼子所需要的、真正的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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