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被屏幕统治的时代，真相的重量，取决于它能被转发多少次。”
纽约，曼哈顿中城，拜科萨集团大厦顶层。
这里是“神奇西侠”的家，也是他们永不落幕的真人秀——《星辰之上》的主舞台。纯白色的极简主义装修，点缀着代表着未来的、平滑的曲面家具。落地窗外，是整个纽约的壮丽天际线。每一寸空间，都被隐藏的摄像头无死角地覆盖着，将他们的生活，24小时不间断地，首播给全世界数以亿计的观众。
约翰尼·斯通，此刻，正悬浮在落地窗外。
他全身燃烧着炽热的、橙红色的火焰，却被一层无形的、由他姐姐苏珊创造的力场包裹着，以免烧熔大厦的玻璃。他没有看向窗内家人的方向，而是死死地盯着一个由力场托举在他面前的、特制的耐高温手机。
屏幕上，是他的个人社交媒体主页。粉丝数，正在以每秒数千的速度疯狂飙升。评论区，如同滚动的瀑布。
“霹雳火！霹雳火！永远的神！” “帅炸了！这才叫超级英雄！” “小心点，约翰尼！别听那些喷子的！”
当然，还有那些他无法忽视的、刺眼的评论。
“就这？我还以为你能绕着地球飞一圈呢。没劲。” “又是这种在自家阳台外面玩火的把戏，能不能来点有创意的？” “#FlameOnOrFake？我赌是Fake。他根本不敢玩真的。”
那个**#FlameOnOrFake（是真是假，燃情一炬）**的标签，像一根毒刺，扎进了约翰尼的自尊心。这个标签，是在三天前，由一个匿名的网络节点悄然发起的。它像一个病毒，在短短72小时内，席卷了全球的社交网络。它的核心，就是质疑“霹雳火”的勇气，挑衅他去完成一些“真正伟大的、足以载入史册的”壮举。
而这个标签的背后，一根根看不见的、由谎言与神力编织的丝线，正连接着网络之海深处，那个以“混乱”为乐的幽灵。
洛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他发现，操纵一个渴望被关注的、虚荣的凡人，比颠覆一个王国，要简单得多，也……有趣得多。他不需要施展任何魔法，他只需要轻轻地、拨动一下“流量”的琴弦。
“嘿，里德！苏！”约翰尼突然冲着窗内喊道，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变调，“看看这个！我的首播间人数，刚刚突破了五千万！五千万！这打破了我们节目有史以来所有的单人首播记录！”
窗内，里德·理查兹正埋首于一堆全息数据图表中，头也不抬地回答：“很好，约翰尼。但你能不能小点声？我正在计算一种新型宇宙射线穿过反物质引擎时可能产生的时空涟漪，这比你的粉丝数重要得多。”他的语气，充满了学者的严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种“网红式”炫耀的厌烦。
“里德，别这么说。”苏珊·斯通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她能感觉到，约翰尼周围的火焰，因为情绪的激动，正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约翰尼，听我说，那些网络上的挑衅，你不必理会。你很棒，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不，你错了，苏！”约翰尼猛地转身，火焰因为他的动作而剧烈地摇曳了一下，“这很重要！这是‘民意’！他们想看点真正的、刺激的东西！而我，将要满足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镜头，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阳光和挑衅的、属于顶级偶像的笑容。
“嘿，全世界！你们准备好了吗？既然你们想看点真材实料，那我就给你们来点大的！看到那边的克莱斯勒大厦了吗？我将要以音速，从它尖顶的针眼儿里，穿过去！现在！立刻！马上！”
“约翰尼，你疯了！”里德终于抬起头，脸色大变，“那个区域是高密度商业区，你的音爆会震碎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的玻璃！而且高速飞行产生的等离子体轨迹，会严重干扰民航通讯！我绝不允许！”
“晚了，老古董！”约翰尼大笑着，对着镜头喊出了他的招牌口号，“FLAME ON！”
下一秒，他化作一道燃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焰尾，向着曼哈顿的钢铁丛林，爆射而去。
“见鬼！”里德怒吼一声，冲向他的实验室，“苏！本！启动紧急预案！我去计算他的飞行轨迹和影响范围，你们去疏散人群，控制损害！”
一场本不该发生的、被“流量”点燃的危机，在纽约市中心，轰然爆发。
而这一切，都被无数个隐藏的、或公开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传遍了全世界。
皇后区，中城科技高中，一间尘土飞扬的储藏室里。
彼得·帕克，正紧张地对着一个用胶带固定在扫帚上的二手手机，调整着自己的站位。
他瘦弱、带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印着一个早己过时的乐队logo。
“呃……嗨，大家好，欢迎回到我的频道‘帕克的技术角’。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呃，彼得。”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尴尬的微笑，“今天，我们要测评的是……这个！”
他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用废旧零件拼凑起来的、小小的装置。
“我叫它‘蛛网发射器’1.0版！看，它的主体，是我从一个旧的、呃，电子手表里拆下来的加压舱，然后我用我姨妈的缝纫机，改造了一下它的喷射口……”
彼得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自己的小发明。他的频道，只有区区三十七个粉丝。大多数，还是他为了测试而注册的小号。他渴望被关注，渴望自己的才华能被人看到，更渴望……能靠这个，赚到一点点钱，好让他和梅姨的生活，不那么拮据。
就在几周前，在奥斯本集团举办的一次科技博览会上，一只经过基因改造的、具有放射性的蜘蛛，意外地咬了他一口。
这场意外，给了他超乎想象的力量、速度和一种被他称为“彼得一激灵”的危险预感。
而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成为英雄。
而是：“哇哦！这下我的频道要火了！”
他今天的计划，就是在这间储藏室里，秘密地，录下自己第一次展示超能力的视频。他己经想好了标题——《震惊！高中生竟在家中造出反重力蛛丝！这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他觉得，这个标题，一定能火。
就在他准备演示他的蛛网发射器时，他的“彼得一激灵”，毫无征兆地、疯狂地，在他脑中尖叫起来。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危机感。不是针对他自己，而是……更大范围的、针对无数人的危险。
他冲到储藏室那扇满是灰尘的小窗户前，向外望去。
然后，他看到了。
一道燃烧的、橙红色的火线，像一把烧红的手术刀，正在残忍地、划开曼哈顿的天际线。紧随其后的，是如同波浪般扩散的、玻璃破碎的涟漪，和人群惊恐的尖叫。
“那……那是霹雳火？”彼得目瞪口呆。
他当然知道神奇西侠，他还是约翰尼·斯通的粉丝。但在这一刻，他看到的，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正在失控的、华丽的灾难。
他看到，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被音爆震松了支架，正摇摇欲坠地，从一栋大楼的侧面，向着下方拥挤的街道砸去。
街道上，全是惊慌失措的、正在抬头看天的人们。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死亡威胁。
而在那块广告牌的正下方，一个推着婴儿车的母亲，因为混乱，摔倒在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彼得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没有时间去想什么频道，什么流量，什么标题。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如果暴露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他的身体，比他的思想，更快地行动了。
一种本能，一种被他压抑了很久的、来自于他本叔叔生前教诲的、最朴素的责任感，压倒了一切。
“如果拥有能力，却不作为，那么坏事发生，就等同于你亲手所为。”
他从储物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件他在化学课上用来做实验的、红色的连帽衫，和一副防风护目镜。他用一个旧的、红色的毛线面罩，胡乱地蒙住了下半张脸。
然后，他戴上他那粗糙的、甚至还没来得及上色的蛛网发射器，冲向了窗户。
他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发射按钮。
一道白色的、黏稠的蛛丝，精准地，粘在了对面大楼的墙壁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的武圣，替天行道他纵身一跃，从五层楼高的储藏室，跳了出去。
曼哈顿，灾难的中心。一场混乱的首播秀。
本·格瑞姆，石头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他用自己那岩石构成的、巨大的身躯，硬生生地顶住了那块坠落的广告牌。金属支架在他身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和火花。
“约翰尼！你这个该死的白痴！”他冲着天空怒吼。
苏珊则在地面上，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力场护盾，挡住那些如同雨点般落下的玻璃碎片。她脸色苍白，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的精神力承受着巨大的负荷。她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真人秀导演通过微型耳机传来的、焦急的指令：“苏！给一个特写！让观众看到你的汗水！我们需要情绪！需要紧张感！”
这场救援，变成了一场被强行“导演”的、充满了杂音的表演。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笨拙的身影，以一种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方式，“荡”了过来。
彼得·帕克，不，是“蜘蛛侠”，第一次，体验到了在高楼大厦间摆荡的感觉。这和他之前在皇后区那些低矮的房屋间练习，完全是两个概念。
风，在他耳边呼啸。失重感，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射出的第二道蛛丝，因为紧张，没有粘牢，让他像个钟摆一样，狠狠地撞在了一栋大楼的玻璃幕墙上，然后又狼狈地弹了回来。
地面上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
“那是什么玩意儿？” “新的元人类？看起来像个小丑！” “他穿着一件连帽衫？太不专业了！”
彼得的脸，在面罩后面，涨得通红。羞耻感和肾上腺素，在他的血管里疯狂地冲撞。
但他没有放弃。他看到了本·格瑞姆那边的险境。石头人虽然顶住了广告牌，但无法移动，无法去救那个倒在地上的母亲和婴儿。
彼得调整姿势，再次射出蛛丝。
这一次，成功了。
他像一只真正的蜘蛛，灵巧地，落在了那对母子身边。
“嘿……女士，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那个母亲，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奇怪的蒙面人。
彼得没有时间解释。他射出两道蛛丝，粘住那个母亲和婴儿车，然后用尽全力，将她们向后方的安全地带，猛地拉了过去。
就在她们被拉开的下一秒，本·G-rimm终于支撑不住，那块巨大的广告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尘土飞扬。
当烟尘散去时，人们看到，那个红色的、笨拙的身影，正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他的面罩歪了，露出了半张年轻而稚嫩的脸。
他成功了。他救了人。
但他没有听到欢呼。
他听到的，是无数手机摄像头对准他时，发出的“咔嚓”声。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张充满了困惑、好奇、甚至是一丝厌恶的脸。在他们眼中，他不是英雄。他是一个闯入了“神奇西侠”这场大秀的、莫名其妙的、穿着廉价戏服的“搅局者”。
一个……怪胎。
余波。一场名为“英雄”的流量战争。
这场由约翰尼·斯通引发的“克莱斯勒之针”事件，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成为了全球网络上最热门的话题。
神奇西-侠的公关团队，第一时间下场，试图将这场灾难，包装成一次“展现了团队合作与牺牲精神的、惊心动魄的救援行动”。
但这一次，他们失败了。
因为，另一个“英雄”的出现，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更具争议性的叙事角度。
洛基，以“问者”的马甲，在网络上，悄悄地发布了一篇帖子。
“提问：当穿着昂贵制服、拥有专业团队的‘明星英雄’在制造混乱时，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平民英雄’，却在默默地收拾残局。那么，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篇帖子，如同投入油锅里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舆论。
“英雄流量”的战争，正式打响。
无数的网民，变成了“战地记者”和“军事分析家”。他们把现场路人拍摄的、那些摇晃的、模糊的视频，一帧一帧地拿出来分析。
“看到了吗？蜘蛛侠的行动路线，显然比霹雳火更有效率！” “神奇西侠更像是在演戏！那个石头人，花了至少三十秒才走到位置！” “这个蜘蛛侠是谁？他有社交账号吗？我要关注他！”
J·乔纳·詹姆森，这个靠着运营病毒新闻网站“号角日报网”（TheDailyBugle.）而发家的媒体大亨，敏锐地嗅到了这里面蕴含的、足以让他登上媒体之王宝座的巨大商机。
他立刻让手下的编辑，连夜炮制了十几篇角度刁钻、标题耸动的文章。
“蒙面怪胎现身纽约！是新英雄，还是新威胁？” “独家分析：‘蜘蛛侠’的出现，暴露了神奇西-侠团队内部的致命缺陷！” “一个不愿透露身份的‘英雄’，你敢信任他吗？”
最终，他亲自拍板，定下了网站未来几天，乃至几个月的主基调。他用粗大的、血红色的字体，在网站首页，打出了那个将定义一个时代的标题：
“蜘蛛侠：英雄还是公害？（SPIDER-MAN: HERO OR MENACE?）”
“归藏”空间站，维克多的神域。
维克多·沈，冷漠地“看”着地球上这场由一个网红英雄和一个蒙面小子引发的、喧闹而愚蠢的媒体狂欢。
“天道”系统，忠实地，将这一切，都转化成了冰冷的数据。
“‘霹雳火’事件后，全球网络关于‘超人类’的讨论流量，在24小时内，上升了百分之七百。” “‘蜘蛛侠’成为新的关键词，搜索量己超过‘神奇西侠’。” “分析模型显示，一种新的社会力量正在成型：基于网络关注度的、非实体化的‘信仰’。我们将其命名为：‘流量’。”
维克多·沈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于“嘲笑”的弧度。
凡人，真是可悲的生物。
他们不信仰神，不信仰秩序，不信仰理性。他们信仰的，只是那个在他们小小的屏幕上，被算法推送到眼前的、最新的、最刺激的“热点新闻”。
但随即，这种嘲笑，就变成了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洞察。
“‘天道’，”他下达了新的指令，“如果‘流量’是一种新的‘信仰’，那么，它就和其他任何一种力量一样，可以被量化，被引导，被……收割。”
“建立全新任务序列，代号：‘蛛丝’。”
“目标：不再仅仅是监控网络。开始研发并部署新一代的网络算法。我不要去制造新闻，我要去……定义‘热点’。我不要去追逐流量，我要让流量，追逐我所指定的‘目标’。我不需要站在舞台上，我将成为那个，控制着所有聚光灯的、看不见的‘导播’。”
他要成为幽灵背后的幽灵，机器之外的机器。
与此同时，皇后区，彼得·帕克的卧室。
彼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窗户爬了进来。他浑身酸痛，那件廉价的连帽衫，在和墙壁的摩擦中，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
他做了一件好事。他救了人。
但他得到的，不是感谢，不是荣誉。
他打开电脑，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充满了争议、嘲讽和人身攻击的评论。
他成了全世界最大的“网红”，但却是一个被称为“公害”的网红。
他看着自己漆黑的电脑屏幕上，映出的那个戴着红色面罩的、模糊的倒影。
屏幕的角落，一条最新的、来自“号角日报网”的推送，弹了出来。
“独家悬赏十万美金！征集‘蜘蛛侠’的真实身份照片！”
彼得的心，沉入了谷底。
英雄的时代，似乎己经结束了。
网红的时代，开始了。
而在太空之中，那个冰冷的、代表着宇宙终极真相的倒计时钟。
在所有人都沉浸于这场虚假的流量狂欢时，无声地，从“7”，跳动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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