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总飘着淡淡的旧书味，凌夜正帮文学社的女生整理新收到的“情绪笔记”，指尖划过一张小学生的涂鸦——歪歪扭扭的太阳底下，几个小人手拉手笑着，旁边用拼音写着“开心”。星星摆件在口袋里轻轻晃了晃，像在跟着这股暖意打盹。
“叮铃——”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不是学生推门的轻快声，而是带着某种刻意的、沉重的停顿。
凌夜抬头时，正好对上一双过分平静的眼睛。男人穿一身深灰色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皮鞋都亮得能照出天花板的灯影。他手里捏着个烫金的信封，站在阅览区的入口，目光扫过满墙的笔记和照片，嘴角勾起个标准的弧度，却没让眼底的温度有丝毫变化。
“凌夜同学？”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像电子合成的播报声，每个字都清晰，却没什么起伏，“我是‘情绪管理中心’的行政专员，姓张。”
陈默刚从外面打水回来，手里的保温杯“咚”地磕在桌上。他偷偷拽了拽凌夜的袖子，眼神示意——这人的影子不对劲。凌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男人的影子贴在地板上，边缘不像普通人那样柔和，反而像用刀裁过的纸，硬邦邦的，仔细看还能发现几缕极细的黑线，像缝衣服时没拉紧的线头，缠着影子边缘微微颤动。
星星摆件突然在口袋里发烫，不是遇到蚀灵时的灼痛，更像被温水浸过的暖，带着种“需要留意”的提醒。
“找我有事？”凌夜把手里的涂鸦轻轻夹进笔记本，指尖不经意地蹭过封面——那里印着女生画的西叶草，能微弱地屏蔽恶意能量。
张专员没往前走，就站在原地，伸出捏着信封的手。烫金的请柬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封面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有“邀请函”三个宋体字，规规矩矩得像份合同。“我们老板听说了你在社区做的事，很欣赏你的‘情绪处理能力’，想请你去中心坐坐，聊聊合作。”
“合作？”凌夜没接请柬，目光落在男人衬衫领口露出的徽章上——银灰色的金属牌，刻着个抽象的心脏图案，被几道交叉的线条框住，“你们中心是做什么的？”
“我们致力于‘情绪环境优化’。”张专员的笑容没变，像是对着镜子练过千百遍，“简单说，就是帮大家更‘高效’地管理情绪。比如减少没必要的争吵，平复过度的激动，让社会环境更稳定。”
“没必要的争吵？”陈默忍不住插了句，“上次菜市场王婶和李叔吵五毛钱，后来还不是笑着互相送菜？哪有什么没必要的情绪？”
张专员的视线转向陈默，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数据库里检索回应的话术。“年轻人对情绪的理解，往往停留在‘即时感受’层面。”他微微侧身，避开陈默递过来的椅子，“但从社会效率来看，无意义的情绪波动是种资源浪费。”
这时，石磊抱着画具从二楼下来，帆布包上沾着的金色颜料还没干透——那是早上在菜市场画笑脸墙时蹭到的。他脚步顿在楼梯口，盯着张专员领口的徽章，手里的画筒“咔嗒”撞在扶手上。
“情绪管理局？”石磊的声音有点发紧，画笔从指间滑出来，在地板上滚了半圈，“你们不是三年前就撤出老城区了吗？”
张专员的目光终于有了点变化，像程序突然加载了新数据。“我们只是调整了工作重心，”他转向石磊，语气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看来石同学对我们有所了解？”
“了解？”石磊弯腰捡画笔时，指节都在发白，“我哥当年就是被你们的‘平静疗法’坑了！他本来只是考试压力大，你们非说他‘情绪不稳定’，关在那破机器里待了半个月，出来后连笑都不会了，见了人就躲！”
张专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依旧保持着礼貌：“那是个别案例，我们的疗法经过严格的科学验证，目的是帮助人摆脱负面情绪的困扰。”
“摆脱？”凌夜突然开口，指尖在口袋里按住发烫的星星摆件，“连开心和难过都分不清楚，算哪门子摆脱？”
张专员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首接，愣了愣才重新组织语言：“我们追求的是‘可控的情绪’。会吐槽的白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比如喜悦可以有，但不必狂喜；难过可以有，但不该沉溺。就像……”他指了指墙上的时钟，“钟表需要齿轮精准咬合才能走时准确，情绪也该有自己的刻度。”
他再次递出请柬，这次凌夜看清了信封边缘的暗纹——和男人影子里的黑线一样，是极细的锁链图案，缠绕着一颗简化的心脏。“老板说，你会对我们的研究感兴趣。比如，如何将分散的情绪能量收集起来，为更多人‘服务’。”
“服务？”陈默的保温杯又磕了下桌子，“你们想把大家的情绪当电用？”
“可以这么理解。”张专员不否认，甚至微微点头，“情绪是种能量，浪费很可惜。如果能转化为稳定的资源，比如……让焦虑的人快速平静，让冲动的人立刻冷静，不是很好吗？”
凌夜终于伸手接过请柬，指尖碰到纸张的瞬间，星星摆件的温度骤然升高。他快速翻开封面，背面的logo刺得人眼睛发紧——被锁链捆住的心脏下方，印着行更小的字：“秩序高于一切”。
“这是你们的宗旨？”凌夜的指腹划过那行字，能感觉到纸张下面藏着的能量波动，像被压缩的弹簧，带着股“必须服从”的压迫感。
“秩序是高效的前提。”张专员收回手，自然地理了理袖口，“老板说，你可以带朋友一起去。明天下午三点，中心会派车来接。”他顿了顿，补充道，“地址在请柬里，期待你的答复。”
风铃又响了，这次是男人推门离开的声音，干脆利落，像按了暂停键。他的影子消失在门口时，图书馆里那股紧绷的空气突然松了，连窗外的鸟叫声都清晰了许多。
“这人太瘆人了。”陈默灌了口热水，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阅览区格外明显，“说话跟机器人似的，连走路都像踩着尺子量过。”
石磊把画筒往桌上一放，颜料管撞出哗啦啦的响。“何止瘆人，他们根本就是群疯子！”他翻开手机相册，调出三年前拍的照片——老城区的公告栏上贴着张泛黄的海报，“情绪管理局”几个字下面，画着个巨大的金属罩子，罩子里的人表情统一，都是没什么波澜的平静，“他们用那机器吸走人的情绪，说是‘过滤杂质’，其实就是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设定好程序的木偶！”
凌夜捏着那张请柬，封面上的烫金在光线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晶体里闪过的画面——无数张麻木的脸，既不笑也不哭，眼神空洞得像蒙着层灰。那些人是不是也被这样的“秩序”规训过？
星星摆件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恢复成平时的温润。凌夜把请柬折成西折，塞进笔记本最厚的那一页——那里夹着演唱会的门票根，还残留着点金色的能量，能暂时隔绝请柬里的异常波动。
“明天去吗？”女生抱着笔记本走过来，刚才张专员的话她都听见了，指尖把“情绪笔记”的封面捏出了褶皱，“我爸以前在卫生局工作，说过这中心三年前因为‘实验事故’被停过业，具体是什么事故，档案全被锁起来了。”
凌夜看向窗外，社区的广场上，卖花阿姨正帮老太太把刚编好的花环戴在头上，两个老人笑得前仰后合；不远处的“冷静凳”上，一个学生正对着习题册皱眉，旁边立刻有人递过颗糖，说着什么让他笑了起来。
这些吵吵闹闹的、不那么“高效”的瞬间，像散落的珠子，被某种看不见的线串在一起，构成了生活该有的样子。
“去。”凌夜把折好的请柬往口袋里一塞，星星摆件隔着布料轻轻碰了碰它，“总得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石磊把画笔重重插进笔筒：“我跟你一起去。我哥的事，我总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默举起保温杯：“算我一个！我妈说过，见人说人话，见鬼……咱们带好平安水！”
风铃又响了，这次是阳光推开云层的声音，暖暖地落在满墙的“情绪笔记”上。那张小学生的涂鸦被晒得发亮，拼音写的“开心”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笑脸，像是有人悄悄添上去的。
凌夜摸了摸口袋里的请柬，突然觉得那烫金的冷光，在这些真实的暖意面前，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http://www.220book.com/book/TW7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