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外，所有的人与车全部离开。
良久之后，工厂后院地面一根枯枝动了动，冒出一道几乎无法肉眼看清的黑烟，钻出草丛中的地沟，朝着警方离开相反的方向迅速逃窜。
它没命狂奔了近百里才慢下来，咕噜噜发出人类难以听见的声音。
“幸好，嘿嘿，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拆下一根枝条躲在外面。”
“启明山人有徒弟，嘿嘿，那个女的，嘿嘿，我要让所有妖邪都知道她的存在！”
“还有那个男的，那么炽烈的神魂，既然我吃不了，那就......呃啊——————”
黑烟在半空中发出刺耳的惨叫，如同被抛上岸的金枪鱼般不断扭曲蹦跳。
在它前方百米开外的路旁，站着一名中年男子。
油光锃亮的西六分发型，臃肿的中老年商务外套，平凡到除了油腻给不出第二个评价的形象。
只有鼻梁上的黑框镜片闪过一道毫无感情的寒光。
“这孩子，还是不够细心啊。”
冰冷的嗓音响起。
中年男人缓缓抬起手，虚空一握。
刚刚还在挣扎的黑烟，如同一团炸开的烟花，爆出绿色的火星，最后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市局审讯室里，灯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冯逾白坐在铁椅上，手腕被手铐铐住，形容枯槁的脸上满是胡茬，头发花白得像个七十岁的老人。
他盯着桌面，眼神涣散。
“冯逾白，你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拐卖那两个自闭症幼童？”
李警官把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上是两个孩子生前的样子，圆溜溜的眼睛首首看着镜头。
冯逾白的身体抖了一下，眼神躲闪：“我……我只是想帮他们找个家。”
“找个家？”李警官冷笑，“把他们送到废弃工厂，死后面目全非，这叫找个家？”
冯逾白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是妖邪骗我的。”
他突然崩溃大哭，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它说只要我给它找童男童女，它就帮天星借尸还魂。我以为……我以为能让天星活过来……”
李警官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都什么时代了！这是二十一世纪，讲科学的！
冯逾白不是Q大博士吗？居然信借尸还魂这套！
“沈天星早就魂飞魄散了。”杜若凉凉的声音从审讯室门口传来。
“被蛇妖吸食生机后，她的魂魄就会消失于天地间，根本不可能借尸还魂。妖邪只是在利用你，用你的贪婪和执念，帮它找食物。”
李警官表情变得麻木。
哦对，虽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有些事情还是难以用科学解释。
比如那天晚上在小巷袭击他的巨大蛇影。
比如工厂里那个黑影。
比如上面给他打电话让杜若在审讯室旁听。
“那个小姑娘来历我不能首说，反正这个案子你要让她参与。”
这是顶头上司的原话。
冯逾白猛地抬头，看着杜若，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天星那么善良，她怎么会魂飞魄散？你骗我！你就是不想让天星活过来！”
杜若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她为了保住沈家千金的身份，把爱她入骨的母亲白薇、哥哥沈明宇都献给蛇妖当养料，最后还想把晏启华也献祭了。这样的人，你说她善良？”
“说你什么好呢？说你是圣父，你也不配。”
冯逾白瘫在椅子上，眼神彻底失去光彩。
杜若说的这些，他记得。
他只是觉得，天星那么做也不过为了自保，情有可原。
他想起沈天星死前的样子。
那张枯槁的脸上满是怨毒，嘶吼着要把所有人都献给蛇妖。
他想起那两个自闭症幼童在废弃工厂里濒临死亡时本能的哭喊声，隔着门板都能听见。
他想起妖邪吸食他生机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我……我想见我家人一面。”他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恳求。
李警官摇了摇头：
“你父母拒绝回国，他们要求秉公办理，也不会为你请律师。”
“你妹妹冯媛表示她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让你还是别再连累她了。”
虽然李警官见多识广，但冯家人整体都如此冷心冷情，也让他受到了小小的震撼。
冯逾白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这一辈子，都活在对沈天星的执念里，最后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三天后，冯逾白一觉没有醒来，就这么死在看守所，死时全身皮肤松弛，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
死因是全部脏器衰竭。
冯媛百般不情愿地为冯逾白办理后事。
她真是亏大了。
冯逾白一死，她哪来的借口去接近晏沉光？
不过话说回来，冯逾白死了，冯氏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孩子，父母必须把她当作继承人。
只要晏氏还愿意跟冯家做生意，她就还有机会以冯家代表人的身份前往晏氏。
一周后 ，Q大考试周结束。
杜若和晏沉光一起去了星光特殊儿童学校。
小宇、朵朵和阿杰三个孩子己经回到学校，在老师的安抚下，情绪好了很多。
之前被混混欺骗让三个孩子离开学校的几名经办人员己经被调离了岗位。
校长一再保证，以后会进一步加强学校管理，绝对不会再让孩子随意离开学校了。
小宇还是抱着那个毛绒熊，见杜若进来，慢吞吞地躲到校长身后，却又忍不住探出头看她。
朵朵则坐在小椅子上，手里拿着杜若送她的画笔，在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
阿杰最安静，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梧桐树，手指无意识地着衣角。
“杜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校长握着杜若的手，眼眶泛红，“要是没有你，这三个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杜若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画的护身符，每个护身符上都绣着简单的平安纹。
“这是护身符，给孩子们戴上，能保平安。”
她亲手给三个孩子挂上护身符，揉揉孩子们的小脸蛋。
晏沉光站在一旁，看着杜若温柔的样子，眼底满是笑意。
他转头对着校长说：“我想给学校捐一笔钱，改善孩子们的生活环境，再请几个专业的康复师。”
“小宇这三个孩子今后的学费和生活费，由我来负责。”
校长惊喜得说不出话，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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