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昆市机场时，外面正飘着细雨，空气里满是的草木香。
崔瑾的父母早己在机场出口等着。
崔父戴着金丝边眼镜，是云省大学的教授，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崔瑾，远远就举起胳膊招手。
崔母穿着羊绒大衣，长发盘成发髻，斜插一根翠玉簪子，容貌和崔瑾很是相似。
她一见到女儿就快步小跑过来，用力抱了抱崔瑾，这才跟杜若和萧佳笑着点头打招呼。
杜若也听崔瑾提过一嘴，知道崔母是自己做玉石生意的。
她没有多看崔母头上的发簪，但扫了一眼，看得出价格不菲。
杜若和萧佳原本己经定了要住崔家附近的酒店，免得打扰崔瑾家里的清静。
但崔母一再热情邀请她们就在崔家落脚。
“家里是有地方住的，我们两口子孤单一个学期了，家里能多几个小姑娘也能多些热闹。”
杜若和崔佳推辞不过，只好退了酒店房间，跟着一起来到崔瑾家。
崔家就在市区的山河湾，接近200平的大平层。
崔母特地为杜若和萧佳准备了一间客房，她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是空着两间房，但小瑾奶奶的房间里，每天都要烧香，哪怕她几个月前回老家了，我们也必须按时替她烧香，那个气味，怕你们不习惯。”
杜若看了下客房那张King size的大床，连连摆手：
“足够了，阿姨，这床就算崔瑾也过来一起睡都不会挤。”
崔父和崔母都热情和蔼，让杜若和萧佳都不怎么拘谨了。
晚饭是崔母亲手做的，崔父在一旁打下手。
崔瑾在客厅看着父母快乐又忙碌的背影，脸上有些感伤。
“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家里还请了钟点工打扫做饭，家里有奶奶在还有我在，虽然有时候......说实话还挺热闹的。”
现在崔家奶奶回了老家，崔瑾也去了京城上大学。
偌大的的房子，就只剩下崔父崔母两口子了。
也难怪崔母强烈希望杜若和萧佳一起来家里住。
两口子确实孤单。
当天晚上，萧佳终于吃上了崔母亲手做的油鸡枞酱。
拧开玻璃罐盖子的刹那，野生菌的木质醇香混着焦香蒜片轰然涌出。
琥珀色的菌丝在金红色菜籽油中挤的满满当当，每根鸡枞菌皱褶里都浸透着晶莹油光。
别说萧佳，杜若也感觉自己的口水快流出来了，她忍不住夹起一筷子鸡枞菌往嘴里一塞。
野生菌特有的鲜甜在舌面炸开。
齿尖轻咬时先是感受到微脆的阻力，随即菌肉在舌尖化作柔韧的撕扯，肥厚菌褶在口腔里弹跳着释放油脂，留下天鹅绒般的温润触感。
“颊齿留香，颊齿留香啊！”萧佳吃了一口又一口，终于明白为什么崔瑾这么爱家里的油鸡枞。
崔母笑着道：
“为了保留口感，我没有把菌子煸得太焦，口感比外面卖的要鲜嫩些，不过也就不好给小瑾带去吃了，怕容易坏。”
接下来的两天，崔瑾父母带着她们逛了滇池和西山公园。
滇池边的海鸥正成群地掠过水面，萧佳跑来跑去，看着海鸥落在指尖，笑得像个孩子。
西山公园的冬樱还未过花期，粉色的花瓣落在游人的肩头，杜若也忍不住拍了好多照片，感叹这次出游没白来。
第三天下午，三个女孩子正在帮崔母择菜，崔瑾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家亲戚打来的。
她接起电话，没说几句，脸色有些茫然：“这么快就要我回去？可是我还想带同学在昆市多玩几天……”
话筒那边的人声音有些急躁，音量拔高说了两句。
挂了电话，崔瑾皱着眉：“我叔说农家乐刚开业，想让我回去帮忙招呼客人，顺便祭祖。”
杜若注意到，崔瑾父母听到农家乐三个字时，崔母捏着菜叶子的手顿了顿。
崔父的语气也带着点犹豫：“不然…… 你不用急着回去，让你叔先照应着，你陪着同学再玩几天。”
没等崔瑾回应，崔瑾奶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瑾瑾，祭祖是大事，农家乐刚开业也需要人，你必须尽快回来，打小奶奶就教过你，这是老家的规矩！”
崔父拿过手机想辩解，却被崔奶奶的话堵了回去：“老大，你再多啰嗦一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电话挂断后，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微妙，崔母抬眼想说什么，崔父面带愁容摇了摇头。
崔瑾看着父母紧绷的脸色，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当晚，杜若隐约听见崔父崔母在书房里的争执。
“那个农家乐我总觉得怪怪的，就当我迷信好了，我不希望小瑾回去。”
崔母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愤。
崔父好言相劝：
“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平时好说话，一说到老家亲戚有事，她就恨不得替人家当家，再加上这次农家乐老二家也投资了，老太太能不上心吗？”
书房里有重重放下茶杯的声音，崔母急道：
“我不是不让老太太管老二家的事，你是研究历史民俗的，你看看那农家乐里面的东西，你就不觉得膈应？”
崔父沉默片刻，叹口气：
“我妈其实第一眼也觉得不舒服，可是那是老白家老太太临去前的心愿，我妈回老家之前，也特地去请了观音像带回去。”
“你担心女儿，我也一样，只是你最近还要参加玉石大会，我先陪女儿回去，有我在，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书房里的争执就此安静下来。
杜若挑了挑眉，看了眼身边沉默的崔瑾。
如果只是普通的家庭纠纷，她就不打算去农家乐了。
但听崔父崔母的争执内容看，那个农家乐，可能有点问题。
同一时间，云省山地某个零落散布着孤坟的山坳里，细雨停歇，银色月华从散开的云朵缝隙间洒向大地。
老柏树枝桠交错，投下斑驳的黑影，残碑上爬满苔藓，只隐约能看清 “之墓” 两个字。
穿着银灰色冲锋衣的俊美男子站在碑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碑上的字迹，声音低沉得像夜色：
“好久没来看你了。”
他的指尖泛起淡银色的纹路，碑上的苔藓瞬间枯萎，一缕极淡的黑气从碑缝里钻出来，缠上他的手腕，像在回应他的话。
男子笑了笑，眼尾的红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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