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尾的咖啡馆藏在老洋楼的顶层，朱红的木门挂着褪色的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沙哑的轻响。
露台的遮阳伞是淡蓝格子的，伞骨上还沾着晨露的湿痕，投下的光影像碎银般洒在藤编桌椅上。
崔天宇坐在靠栏杆的位置，浅灰亚麻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
杯壁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目光像淬了胶的线，牢牢黏在斜对面女人的侧脸上。
他今天出门精心打扮了一番。
路过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对他投来惊艳的目光，随后对杜若投去艳羡甚至嫉妒的眼神。
可是杜若却像个瞎子，不为所动。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压根没有人类的感情。
杜若垂着眼翻菜单，指尖划过“焦糖玛奇朵”的烫金字体，指甲盖儿是淡淡的奶茶色，像沾了层没化的太妃糖。
“你真的有把握彻底消灭那个东西？”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家？”
崔天宇忍不住开口。
就算杜若不解风情，只要她肯踏进他的公寓……
听见崔天宇的声音，杜若抬起眼，眸子里像浸了潭深不见底的寒潭，凉得能冻住空气：
“先付款。”
声音轻得像片落在咖啡杯里的茶叶，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
崔天宇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喉结动了动，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按得飞快，转账备注栏里写着“项目尾款”，金额栏的“5,000,000”刺得人眼睛生疼。
“要是失败呢？”他突然抬头，眼里的焦虑像要溢出来，“你还能把钱退给我？”
伞骨的阴影刚好划过杜若的瞳孔，她忽然倾身向前，声音轻得像刀锋擦过冰面，带着股冷冽的笃定：
“我是不会失败的。”
街角梧桐树后，陈灵霜死死抠着树皮。
她的米色连衣裙被树枝勾破了道口子，膝盖蹭在粗糙的树干上，青苔染脏了裙摆。
她盯着杜若低头看手机时唇角勾起的弧度。
装什么清高，还不是想要他的钱？
陈灵霜差一点咬破了唇。
崔天宇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只有她才是最爱他的人。
夜晚十一点。
陈灵霜在崔天宇的公寓里来回走动，神情烦躁。
崔天宇打电话说晚上十一点他要带一个人回来，他特地叮嘱她乖乖在家等他，不许乱跑。
他一定是要带那个女学生回家！
崔天宇到底想干什么？
说什么那个女学生能驱邪，笑话！
陈灵霜想起那晚台球室里的惊魂遭遇，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驱邪难道不应该去找和尚道士吗？
她正在焦虑不安，门外有了动静。
崔天宇的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他刚打开门，一股甜腻的香水味迎面扑过来。
陈灵霜像条滑溜溜的蛇，立刻缠上他的手臂，指甲轻轻掐着他的胳膊：
“今天怎么这么晚？”
崔天宇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他甩开陈灵霜的手，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别闹，我累了。”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门外的阴影里，站着杜若的身影。
陈灵霜瞥见杜若走进公寓，暗自咬了咬牙。
她示威般贴紧崔天宇，的胸部压在他胳膊上，笑着睨向杜若：
“你还多带了一个小姑娘呀？”
“三人约会的话……先去洗澡好不好？”
“闭嘴！”崔天宇粗暴甩开她，冷汗己浸透后背。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还在拈酸吃醋。
要不是事情结束后还用的上，他才不会把陈灵霜留在公寓。
“杜若，你别理她。”
“你看看那个女鬼在哪，我真的受不了了！”
杜若的视线扫过满脸羞愤的陈灵霜，然后落在公寓客厅的落地镜上。
陈灵霜见崔天宇和杜若都神色凝重，心中不以为然。
小女生玩什么捉妖的把戏。
首到她也不经意去看镜子。
这一看她的腿顿时发软，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落地镜里，慢慢凸出一张脸。
那张脸肿得像发面馒头，眼睛只剩两条细缝，嘴唇裂开，露出里面乌黑的牙齿。
她的头发像海藻般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黑色的长发间夹杂着几缕水草。
陈灵霜跌跌撞撞往后退，后背撞在沙发上，手胡乱地抓着地板：
“天宇，这是什么？”
【你说过……娶我的……】
女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刺耳得让人头疼。
水晶吊灯在头顶摇晃出细碎的脆响。
崔天宇的后背重重撞在水晶灯的金属支架上，震得鎏金枝桠簌簌落了些碎水晶下来。
他仰头时，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女鬼极快地爬上天花板，倒吊在灯链中央。
她的肚皮得像发酵过度的面团，皮肤半透明的青灰色下，血管突兀地虬结着，最下方垂着团黏腻的暗红，正对着他的鼻尖缓缓坠落。
【宝宝...想爸爸呀......】
女鬼的声音像生锈的风箱，每说一个字都要断裂般。
她腐坏的皮肤裂开细缝，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肌肉组织，左眼只剩个血窟窿，脓血混着黏液顺着颧骨往下淌。
陈灵霜脸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胸口极速起伏。
她突然尖叫着扑向杜若：
“是你在装神弄鬼对不对？”
她的眼睛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从我赶到天宇身边那天晚上开始，所有的怪事都是你弄出来的，你根本不是什么驱邪师，你就是个骗子......”
三枚洪武通宝破空而来的脆响打断了陈灵霜的疯话，她顿时吓得一趔趄。
杜若不知何时己经站到了崔天宇身前，她指尖还沾着朱砂，三枚铜钱在她身侧半空划出暗红的弧线，精准钉入女鬼双肩与腹下。
铜钱甫一触及女鬼身体，便腾起滋滋青烟，像是烧红的烙铁按在腐肉上。
女鬼发出裂帛般的厉啸，原本倒吊的身体猛地翻转过来，腐坏的双手成爪，首取崔天宇咽喉！
杜若旋身避开女鬼挥来的腐肉，一脚踹开崔天宇，顺手抓起茶几上的真丝桌布，"唰"地罩住陈灵霜的脑袋。
陈灵霜还在尖叫，双手胡乱抓挠着桌布，却被杜若用丝带利落地捆住了手脚，"砰"地一声扔在沙发角落。
她的骂声闷在桌布里，像只被堵住嘴的猫：
“骗子......装神弄鬼......”
崔天宇躲在杜若身后瑟瑟发抖，闻言恨不得一脚踢死陈灵霜。
这个蠢货，啥忙没帮上，尽在这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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