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星房间里，浓郁的中药味熏得人头晕。
白薇将熬好的安神汤推到沈天星面前，药汁里浮沉着细碎的白沫：
"你最近总是睡不好，每天都挂着黑眼圈，妈妈特地找了国医堂苏主任给你开的药。"
她心疼地抚摸着沈天星略显消瘦的脸。
自从杜若回到沈家，沈天星的气色就越来越差。
而杜若则是从刚回来时的病弱一天天好转。
到如今，杜若身上己经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病气，再不是那个病秧子的形象。
白薇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沈天星的气运被杜若全部拿走了一样。
沈天星哪里喝得下这么苦的中药。
她现在就算是有病，那也是心病。
只要杜若消失，一切回归正轨，她的心病自然药到病除！
那天晏沉光离开沈家，他与她擦肩而过时那记冰锥般的眼神突然刺进脑海，冻得她脊椎发麻。
他知道了。
那个被她窃取十多年的救赎，那个让晏启华把她捧上神坛的谎言，终究要被晏沉光亲手撕碎。
“妈妈！”
沈天星随手推开白薇手里的白瓷碗，任由中药汁浸染在房间昂贵的地毯上。
白瓷碗砸在地毯的闷响里，沈天星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
“妈妈，你一定要救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染着丹蔻的指甲抠住白薇真丝裙摆，沈天星仰起惨白的脸：
“初中的时候，我偷看了晏启华的日记，得知他十岁那年被拐卖的细节，我……”
她无辜地颤抖着长睫，泫然欲泣：
“我当时觉得好玩，就骗了晏启华，说他被拐到黑矿洞的时候，是我救了他。”
白薇闻言瞪大了眼睛，猛然站起身。
怪不得，她就说为什么晏启华这些年对天星言听计从，甚至可以说是把天星捧在手心里宠。
她还以为是因为天星足够完美，吸引了晏启华。
没想到居然是天星撒了这么大的谎，并且晏启华深信不疑？
白薇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那天晏沉光过来旁敲侧击问我跟你爸那一年的事，他是在怀疑你！”
这下糟了。
晏沉光这个年轻人跟晏启华完全不同。
虽然晏沉光是晚辈，但白薇还没见过有谁能骗得了晏沉光。
戳穿小孩子的一个谎言，对晏沉光根本没有难度。
“妈妈……”沈天星泪流满面，楚楚可怜。
“我求您帮我圆了这个谎。”
她死死抱住白薇的腰，哭得哽咽：
“您知道晏沉光的手段，如果他要对付我，那我在京城圈子里就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白薇脸上浮现出茫然无措，她怎么可能眼看着晏沉光打压天星？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别慌，妈妈这就去跟你爸说！”
白薇正要转身，却还是被沈天星抱着腰：
“妈妈，还有一件事，您正好一起告诉爸爸。”
沈天星仰起脸，眼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我曾经得到过启明山人的信物，要不是有这个，晏启华也不会轻易相信我。”
白薇低头看着养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她觉得今天有点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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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沈天星站起身走到自己衣柜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保险柜。
输入密码后，沈天星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一寸长的金属牌。
白薇看着沈天星小心捧着金属牌放到自己眼前。
那牌子样式古朴，边缘圆润，雕着精美花纹。
牌子中央，用小篆刻着一个“启”字，反面同样位置刻着一个“明”字。
“妈妈，我特地去了潘家园找人掌眼，所有行家都确定这就是启明山人的信物！”
沈天星目光炯炯盯着白薇：
“妈妈，这可是启明山人啊，京城富人梦寐以求想请他看风水解煞都求不到的启明山人！”
白薇不明白沈天星到底想干什么。
她当然知道启明山人地位很高，可是跟天星有什么关系呢？
沈天星看白薇还是没反应过来，干脆一咬牙挑明了说：
“如果我说，我是启明山人的关门弟子，您也帮我一口咬定，那以后晏家会更看重我，还是看重杜若呢？”
沈天星的眼神像尖刀一样锁定了白薇。
虽然早就习惯了白薇对自己的偏爱，但沈天星还是喜欢看白薇做抉择。
哪怕她早就知道白薇一定会选她。
果然，白薇只是琢磨了几秒钟，眼睛便是一亮。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白薇记得，晏信合与晏沉光父子对杜若刮目相看，就是因为杜若总是神神叨叨的。
甚至晏家父子厌弃天星，也是因为杜若发现了天星的香囊，非说那香囊有问题。
可是现在天星有了启明山人这层关系，身份会立马不一样。
“可是……”白薇犹豫了一下。
“如果哪天启明山人出来说你是假冒的怎么办？”
那样一来，沈天星可就真的里子面子全没了。
沈天星却自信一笑：
“这一点我也打听过，妈妈，启明山人己经失踪大半年了。”
“京城富豪圈子多少人都在找他，也没有找到，传闻都说他己经死了。”
沈天星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妈妈，启明山人，回不来了。”
白薇闻言，彻底放了心。
夜深人静，杜若站在自己房间阳台上，收回了指尖的符。
她眺望星空，唇角拉平，眼尾带着隐忍的怒气。
真亏沈天星想得出，居然想冒充启明山人的弟子。
这个世界上只有杜若一个人知道，启明山人就是陈解放。
若说陈解放是神性的一面，那么启明山人就是难以言说的另一面。
每年陈解放都会把杜若寄养在友人家里两三个月，最后伤痕累累地回来接她。
十三岁那年，有人追杀陈解放到他们的住处，那时杜若才知道他还有启明山人这个身份。
这是一个几乎日进斗金，却仇人遍地的身份。
那日追杀而来的仇家，甚至也不是人。
为了杜若的平安，陈解放不顾自己重伤，拼尽全力杀掉了对方。
杜若眯眼。
她还清晰记得，那个仇家委顿在地的身影在断气之后变成了一个像狒狒又像狗熊的怪物。
启明山人的仇家，几乎都是这种怪物。
沈天星病急乱投医，居然要公开自认是启明山人的弟子。
到时候，各种怪物，都要接踵而来了。
命不够硬的，秒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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