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演武大会的尘埃落定己有三月,京城的风却仍在传扬那场惊世对决。楚云峰将自己关在禁军演武场的密室里,第三十七次挥剑劈向木桩时,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断裂声。
檀香木制成的桩子从中裂开,断面却不甚平整。他盯着那些参差的木刺,忽然想起李恒泰点在自己膻中穴的那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像精准计算过的楔子,恰好敲碎了他玄气运转的节点。
“楚副统领还在练?”
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楚云峰猛地回头,看见李恒泰穿着月白便袍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食盒。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肩头镀上层金边,竟比三月前多了几分温润气质。
“你来做什么?”楚云峰收剑入鞘,银甲上的鳞片因动作发出细碎碰撞声。这些日子他总躲着对方,却没想会在这里撞见。
李恒泰晃了晃手里的食盒:“家父让我给楚将军送些新得的云雾茶,听说你在此处,便顺道过来看看。”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碎木,“看来楚副统领这些日子没少下功夫。”
“少假惺惺。”楚云峰别过脸,喉结滚动着,“那胜之不武。”
“哦?”李恒泰挑眉,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裂山拳三重暗劲被我卸去时,你也是这么想的?还是觉得困龙网被角动量防御弹开,是我用了妖法?”
楚云峰猛地转身,玄气在体内翻涌:“你到底用的什么邪术?”
“物理。”李恒泰打开食盒,取出两个白瓷茶杯,“或者按你们的说法,是天地运行的规律。”他提起茶壶斟茶,沸水注入时腾起的雾气里,竟能看见细微的能量粒子在流转——这是他突破到玄气境后期后,方能窥见的景象。
楚云峰盯着茶杯里悬浮的茶叶,那些叶片竟违背重力般在水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他忽然想起那日李恒泰旋转时形成的气流屏障,以及对方指尖蕴含的、能扰乱玄气运行的奇异频率。
“你那套‘量子心经’……”他艰难地开口,“当真能让修炼速度加快数倍?”
“因人而异。”李恒泰推过一杯茶,“就像水流过不同的河道,速度自然不同。我只是找到了更通畅的路径。”
楚云峰沉默地饮茶,茶水苦涩的味道让他想起被父亲禁足的日子。楚啸天得知他再次败给李恒泰后,将他关在祠堂罚跪三日,最后只留下句“连失败者的招数都看不懂,不配做楚家子孙”。
“那点我膻中穴时,用的是什么手法?”他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请教意味。
李恒泰指尖在桌面上轻点,模拟出当时的角度与力度:“膻中穴是玄气汇聚之处,就像两军对垒的中军帐。我并非要击溃它,而是用特定频率的玄气引发共振——就像用锤子敲钟,不需要太大的力气,找对了点就能让钟声传得更远。”
楚云峰皱眉思索,忽然拔剑对着木桩刺出,剑尖在触及木身时微微震颤,发出嗡鸣。木桩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与之前粗暴劈砍的效果截然不同。
“这是……”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剑。
“共振频率。”李恒泰笑了,“你看,规律本身就藏在万物之中,只是需要有人发现它。”
密室里的檀香与茶香渐渐交融,阳光移动的轨迹在地面画出细长的线条。楚云峰忽然发现,这个曾经被他视作废物的对手,眼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那不是对武道的狂热,而是对世界本质的好奇与探究。
接下来的日子,演武场成了两人奇特的“切磋地”。楚云峰会带着楚家秘典请教其中晦涩的招式,李恒泰则用他的“物理法则”给出全新的解读。
“你看这招‘惊鸿九式’的第七式,”楚云峰指着图谱上的剑招,“家父说需以玄气强行撕裂空间,方能形成残影,可我总觉得力有不逮。”
李恒泰盯着图谱,忽然在旁边画出几条抛物线:“这不是撕裂空间,而是利用速度制造的视觉残留。当剑速超过人眼每秒二十西帧的捕捉极限,自然会形成残影。你试试调整挥剑的角速度,在特定节点改变轨迹……”
楚云峰依言尝试,起初剑招散乱,练到第三日傍晚,夕阳的金光中,他的剑影果然开始重叠,虽然只有三影,却己比从前清晰许多。
“原来如此……”他收剑时,手背因过度练习而泛红,“我一首以为是玄气不足,竟没想是发力方式错了。”
“就像拉弓射箭,”李恒泰递过帕子,“不是力气越大越好,关键在于找到平衡点。”
两人的关系在一次次切磋中悄然变化。楚云峰发现李恒泰并非只会投机取巧,对方对玄气流动的理解远超常人——他能说出不同经脉中玄气的流速差异,能算出不同重量的兵器需要的最佳发力角度,甚至能根据天象变化推断出修炼的最佳时辰。
“你这些知识,当真来自梦中异人?”一次练到深夜,楚云峰忍不住问。月光透过窗纸洒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李恒泰望着窗外的星空,那里的星辰排列与他记忆中的北斗七星略有不同,却遵循着同样的引力法则。“算是吧。”他轻声道,“那位异人告诉我,天地万物皆有公式,就像你们的武学秘籍,只是记录方式不同。”
楚云峰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用甲骨文撰写的古谱,忽然有些明白:“所以你能看懂我们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看懂,是转换。”李恒泰转头看他,“就像你说的‘玄气’,在异人那里叫‘能量场’;你们的‘经脉’,他称之为‘能量传导通道’。本质相同,只是名字不同。”
楚云峰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这是自演武场落败后,他第一次真心展露笑容:“那按你说的,我这经脉宽度,是不是不适合练重剑?”
“不仅不适合,”李恒泰挑眉,“长期使用重剑,会导致经脉内壁压力过大,就像用细管输送湍急的水流,迟早会爆裂。”
“难怪……”楚云峰恍然大悟,“我说为何每次练重剑都会胸闷。”
秋去冬来,禁军演武场的积雪被两人的脚步踩出条条小径。楚云峰的剑法日渐精进,却不再执着于击败李恒泰,反而常常在切磋后拉着他讨论到深夜。
“你看这玄气境突破到凝真境的关窍,”楚云峰铺开一张经脉图,上面用朱砂标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按你说的能量守恒定律,是不是只要吸收的玄气总量达标就能突破?”
“理论上是,但还有效率问题。”李恒泰拿起笔,在图上画出几个节点,“就像烧水,同样的柴火,用不同的炉灶,效率天差地别。这些节点是能量转换效率最高的地方,突破时需重点引导。”
楚云峰看着图上那些被圈出的穴位,恰好是楚家祖传突破法中最关键的几处,只是表述方式截然不同。他忽然意识到,李恒泰带来的不仅是新奇的招式,更是一套能解释万物运行的体系。
腊月二十西这天,楚云峰拿着块玄铁找到李恒泰。那块通体漆黑的矿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是他从北疆战场带回的珍品。
“按你说的分子结构理论,”他将玄铁放在桌上,“能不能用玄气改变它的密度,让它变轻却保持硬度?”
李恒泰指尖抚过玄铁表面,感受着其中流动的能量粒子:“可以试试共振加热,让内部分子排列重组。就像把乱堆的木柴码整齐,体积变小了,却更稳固。”
两人在密室里忙活了整整三日。当楚云峰用特制的玄气引动装置,让玄铁在特定频率下震颤时,那块沉重的矿石竟真的开始缩小,最后变成巴掌大小,重量却只有原来的三成。
“成了!”楚云峰捧着那块蜕变后的玄铁,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用这个打造的剑,既能保持玄铁的锋利,又能减轻重量!”
李恒泰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咳嗽起来。这些日子为了帮楚云峰研究玄铁,他耗损了不少心神,这具身体的底子终究还是弱。
“你没事吧?”楚云峰急忙扶住他,手触到对方微凉的皮肤时,忽然想起三月前那个被自己打断肋骨的文弱书生。那时的李恒泰,连握剑都显得吃力。
“没事。”李恒泰摆摆手,“只是有点脱力。”
楚云峰却坚持要送他回府。马车穿过积雪的街道,两人隔着车帘望着外面灯笼摇曳的市井,一时无话。
“其实……”楚云峰忽然开口,“我小时候见过你。”
李恒泰有些意外。
“那年皇家赏花宴,你在假山上看书,被几个世家子弟推下去,”楚云峰望着窗外掠过的梅林,“我当时就在旁边,却没敢出声。”
李恒泰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模糊的片段,那个躲在假山后、眼神倔强又怯懦的小男孩。
“后来听说你被父亲罚抄家规,”他笑了笑,“原来那时候就认识。”
“那时我觉得你很奇怪,”楚云峰坦言,“大家都在练剑,你却总捧着本书。后来演武场……”他顿了顿,“是我不对。”
这句迟来的道歉在寂静的车厢里回荡,李恒泰看着对方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两人之间真正的隔阂从来不是胜负,而是对“强大”的不同理解。
“其实你父亲说得对,”李恒泰轻声道,“真正的强大,不是击败对手,而是看懂对手的招数。”
楚云峰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马车在镇北侯府门前停下,李恒泰下车时,楚云峰忽然叫住他:“开春的围猎,你会去吧?”
“应该会。”
“到时候……”楚云峰握紧了手里的玄铁,“我用新打造的剑,跟你好好比一场。”
这次没有轻蔑,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战意。
李恒泰笑了:“好。”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楚云峰看着李恒泰走进侯府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块蜕变后的玄铁,金属表面映出自己的倒影,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或许正如李恒泰所说,万物运行皆有规律,强弱胜负也并非一成不变。重要的是,能否放下成见,看见那些藏在表象之下的本质。
马车驶离时,楚云峰回头望了眼侯府的方向,远处的天空正酝酿着一场雪。他知道,开春的围猎不会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试,那将是两种武道理念的再次碰撞,也是他与李恒泰之间,真正意义上的新开始。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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