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青铜兽首香炉中,檀香袅袅升腾,却驱散不了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沈明玥跪坐在青砖上,掌心沁出的冷汗将衣角洇出深色痕迹。周文远倚着朱红立柱,折扇轻点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叩击声,仿佛在催促这场对峙的结局。
"沈明玥,口说无凭。" 主审官陈大人的目光扫过她呈上的账本,"你如何证明这些不是伪造?本官听闻,黑市流传的证据上,同样盖有赵元朗米铺的印鉴。"
沈明玥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陶片。陶片边缘焦黑,断面处粗糙的颗粒清晰可见,在阳光下转动时,暗纹若隐若现。"大人请看,"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内格外清晰,"这是从倒塌的官仓废墟中找到的残片,上面的暗纹与赵元朗砖窑烧制的次品砖完全一致。而三年前沈家督造的粮仓,用的是质地坚硬的青砖。"
她展开一卷泛黄的图纸,边角处还沾着干涸的泥浆:"这是沈家当年的建仓图纸,每块砖的尺寸、烧制工艺都有详细记载。可如今市面上流通的 ' 官砖 ',不仅尺寸缩水,连承重标准都达不到原定的三分之一。" 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是父亲生前反复核对数据的痕迹,此刻在烛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
周文远突然嗤笑出声:"不过是些陈年图纸,谁知道是不是你沈家为脱罪伪造?" 他的目光扫过沈明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倒是沈姑娘这身捕快打扮,着实令人好奇 —— 一个罪臣之女,凭什么在南都衙门谋得差事?莫不是靠..."
"住口!" 裴砚突然跨前一步,腰间佩剑撞出清响。他的铠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脸上的疤痕因愤怒而微微抽搐,"裴某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沈姑娘入衙以来,破获大小案件三十七起,桩桩件件都是为百姓申冤!"
沈明玥抬手拦住裴砚,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展开油纸,里面是几封用蜡封好的信件,封口处的火漆印己微微龟裂:"这是赵元朗与吏部尚书的密信,写于半年前。信中提及 ' 按老规矩处理砖务 ',还约定用官银购买私盐。" 她轻轻刮开火漆,信纸展开的瞬间,周显章特有的蝇头小楷显露无遗。
旁听席上,吏部尚书周显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出点点血渍。他的老管家脸色煞白,偷偷往门口挪动脚步,却被眼尖的衙役一把按住。
"这些不过是巧合!" 周文远涨红着脸辩驳,"我父亲乃朝廷命官,怎会与商人勾结?"
沈明玥冷笑一声,命衙役抬上一个沉重的木箱。箱盖打开,里面堆满锈迹斑斑的兵器,刀身上刻着模糊的编号:"这是在黑鲨帮巢穴缴获的军火,每一件都标着 ' 南都府衙 ' 的字样。而运送这批兵器的账册," 她举起一本破旧的账本,"恰好记录着赵元朗与周文远的亲笔签名。"
账本翻到某一页时,周文远突然暴起,想要抢夺。裴砚眼疾手快,一记手刀将他劈倒在地。周文远挣扎着爬起,发髻散乱,官服沾满尘土:"你们... 你们这是栽赃!"
"栽赃?" 沈明玥解开衣领,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新伤叠着旧疤,在烛光下狰狞可怖,"这些伤痕,是赵元朗的打手留下的。他们逼我交出证据,否则就要我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哽咽,"我若贪生怕死,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
大堂内一片寂静,只听见周显章粗重的喘息声。陈大人拿起惊堂木,却又重重放下。他转向沈明玥:"你方才说,有百姓愿意作证?"
话音未落,堂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数十位衣衫褴褛的百姓涌入大堂,领头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眼中含泪:"青天大老爷!沈姑娘说的都是真的啊!我儿子就死在那倒塌的粮仓下,连尸首都没找全..." 她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带血的衣襟,"这是我儿子临死前攥在手里的!"
又有一位中年汉子站出,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的残疾:"我去讨个说法,被赵元朗的人打断了腿。若不是沈姑娘,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到死都讨不回公道!"
越来越多的百姓上前,有的展示着房屋倒塌留下的伤痕,有的哭诉着亲人因饥饿而死的惨状。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泣如诉,在大堂内久久回荡。
周文远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周显章突然向前扑倒,重重地磕在青砖上:"陛下,老臣有罪... 老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 他的白发散落,遮住了脸上悔恨的泪水。
陈大人终于重重拍下惊堂木:"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周文远勾结商人、贪污受贿、伪造证据,其罪当诛!吏部尚书周显章失察纵容,革职查办!御史台王大人同流合污,一并治罪!"
宣判声落下的那一刻,沈明玥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十年的冤屈,三年的追查,无数个不眠之夜,此刻都化作了两行清泪。她望向堂外的天空,乌云渐渐散去,阳光洒在大理寺的飞檐上,照亮了獬豸像威严的双眼。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终于以光明的胜利告终,但她知道,守护正义的道路,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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