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涌入舱室，叶清欢倚在雕花红木椅上，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船舱内狼藉一片，碎裂的瓷片混着海水，在地面积成深色的水洼。她的广袖早己浸透，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桌面上那枚沾着海藻的火漆印。
"少东家，伤员都安置妥当了。" 江无夜推门而入，银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衣襟上还残留着海水的痕迹。他将一叠浸湿的账簿放在桌上，"这次损失惨重，飞琼号彻底报废，云锦和瓷器损毁近三成。"
叶清欢指尖划过火漆印上精致的缠枝莲纹，那是周家商会特有的标记。"损失倒在其次。" 她声音清冷，"你看这些暗礁的布置，还有黑鲨帮出现的时机，分明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杀局。" 她突然掀开账簿，泛黄的纸页间夹着那封匿名信，"最蹊跷的是这封信，是谁提前知道周家的阴谋？"
江无夜凑近细看，信笺边缘还残留着海水浸泡的痕迹："笔迹工整有力，用的是徽墨和洒金宣纸，绝非寻常百姓。" 他着下巴，突然想起什么，"半个月前在泉州港，我看到周家的三管事鬼鬼祟祟和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密会，那人手中拿的折扇，扇坠和这封信上的朱砂印倒是同色。"
叶清欢眼眸微眯，起身走到舱室角落的沙盘前。沙盘上细致地标注着南洋航线，她用银簪指着暗礁出现的位置："这里本是安全航道，要在短时间内布置如此复杂的礁石阵，必须熟悉水文和潮汐。周家在沿海经营多年，豢养了不少精通此道的老船工。"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贴身丫鬟翠儿端着药碗进来，眼圈通红："小姐，厨房清点物资时发现，昨日刚补给的桐油少了三桶。那些涂抹在礁石上的易燃物......"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叶清欢的手指重重按在沙盘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桐油是易燃之物，海盗常用它制造火攻。结合江无夜发现的异常风向，这分明是环环相扣的毒计 —— 先用伪造的风暴将船队引入礁石阵，再用火攻彻底摧毁商船，最后嫁祸给黑鲨帮。如此一来，周家既能铲除竞争对手，又能撇清干系。
"去把幸存的水手都叫来。" 叶清欢转身吩咐，"我要逐一审问，尤其是负责瞭望和掌舵的人。" 她目光扫过舱室，突然注意到墙角那盏摔碎的琉璃灯。这是出发前新换的船灯，灯罩上还刻着周家商号的标记。
半个时辰后，船舱内挤满了衣衫褴褛的水手。叶清欢坐在主位，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罗盘："我只问一遍，昨日瞭望时，可有人看到航道附近的航标灯？"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年轻水手怯生生地举手："少东家，我...... 我看到灯是亮着的，但颜色比平时暗些，像是被烟熏过。"
江无夜闻言神色骤变："不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有人故意熏黑航标灯，让我们误判位置！" 他抓起罗盘仔细查看，"你看这指针，虽未完全失灵，但明显偏离了正北方向。定是有人在罗盘上动了手脚，用磁石扰乱了方位。"
叶清欢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水手身上。那人眼神躲闪，衣角还沾着未干的桐油。"王三，你跟了叶家二十年。"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为何要在罗盘上动手脚？"
王三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甲板上："少东家饶命！周府的人拿我妻儿要挟，说若不照做，就把他们卖到南洋当奴隶！" 他涕泪横流，"他们还给了我这个......"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和半块刻着周氏纹章的玉牌。
叶清欢接过玉牌，冷笑出声："果然是周家的手笔。这玉牌是周家内部的通行令，只有核心管事才有权持有。" 她将玉牌重重拍在桌上，"王三，念在你尚有悔意，且如实招供，我可饶你妻儿性命。但你必须将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
在王三的供述下，整个阴谋逐渐浮出水面。原来早在三个月前，周家就盯上了叶家的新航线。他们先是重金收买了叶家船队的几个关键人物，又暗中勾结黑鲨帮，策划了这场看似意外的海难。更令人震惊的是，朝廷水师中竟也有周家的眼线，若非叶清欢提前安排了暗桩，恐怕水师根本不会及时赶来。
"好个一箭三雕之计。" 叶清欢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既除掉竞争对手，又削弱海盗势力，还能借机安插眼线。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我。"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江叔，备船，我们即刻返回泉州港。这场戏，该让幕后黑手登场了。"
江无夜望着少女坚毅的背影，想起多年前那个在船头追着海鸥奔跑的孩童。如今的叶清欢，早己不是任人欺凌的弱女子。他躬身行礼："老奴这就去办。不过少东家，我们此番回去，必然会遭到周家的疯狂反扑。"
叶清欢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彻底撕破周家的伪装。" 她拿起桌上的火漆印，"这次他们留下的破绽太多，足够让朝廷好好查一查周家的底细了。"
夜幕降临，叶清欢站在船头，望着逐渐远去的暗礁群。海风吹散了她鬓角的碎发，却吹不散眼中的杀意。这场商路博弈，既然周家先出了杀招，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将计就计。她轻抚腰间的软剑，剑身发出清越的鸣响，仿佛己经迫不及待，要饮下仇人的鲜血。
(http://www.220book.com/book/TWQ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